刘菊花第二天一早就堵了徐国强的门。
她那大嗓门,三两下就吼得整个老牛坑的人都知晓了。
原本徐国强和周建峰得到指示还发愁怎么应付呢,这下叫刘菊花全给捅了出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开了个会把情况都说了。
“原本这笔钱我跟支书想着要修路完还有钱剩,咱们老牛坑家家户户补贴点,补补屋子啥的,再建个小学,这样咱们的孩子都能读上书。”
“自然,厉专家三四个月满山跑,帮我们发现了金矿,帮我们定下图纸,劳苦功高,工钱指定是要给的。”
“但是新领导找我们谈话了好几次,我跟支书同志琢磨着,可不仅仅是这工钱,怕是之前老领导允我们的钱,都得被扣着。”
这一说,整个老牛坑的人都出离愤怒。
“凭啥?这哪个新领导?敢扣我们的钱?”
“就是,要不是咱国盛发现的金元宝,县里能有那么一大笔收入?新领导是不是想私吞了这钱?”
“我瞧着就是,两万多的钱啊,多少张大团结?可不就眼红哩?大队长,我们可不能叫新领导把钱抢了去啊。”
刘菊花站在人裙里举起了手:“大队长,支书同志,这钱的存折咱们在手里头吧?我们去把钱取出来,新领导不就拿不走了嘛。”
“对啊!”大家恍然大悟,“存折在咱们手里头哩。”
徐国强一阵为难:“刘嫂子,你是不知道,咱钱太多了,去取得约,那银行的人不就报给新领导了嘛,领导又得找我们谈话,逼我们。”
刘菊花瞪眼:“怕啥?”
“存折是咱的,咱去银行取钱他们还能不给?不给咱们老牛坑的人就把门口堵了,遇着人就说,就说是银行跟新领导想私吞了这钱。”
她这法子立马得到了响应。
“就是,我们堵在门口,看他们怎么扣这钱。”
到底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都是苦过的人,眼见着修路有工钱领,修完路或许还有钱拿,哪个不护着这钱啊?
当天下午,就有村里的壮汉十人并刘菊花等七八个嗓门大的陪着徐国强周建峰去了县里。
一脸三日。
等第三天晚上厉康和和厉泓深回到院子,就瞧着刘菊花如斗胜的公鸡一样得意。
“厉同志,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呀!”
厉康和父子俩都一阵疑惑。
刘菊花又得意洋洋的把今儿下午堵银行的事说了。
“那新领导就一脸嫩的,出来没多会儿,就被我们骂的抬不起头,连连说没有,我就说,没有就让银行把钱都给我们,他哪里敢说啥?还不是得乖乖答应?”
末了又道:“我瞧着你们男人办事讲究啥规矩,什么破规矩?我就知道,干活要不给粮食要不给钱,不给那就是无赖!”
厉康和看了看聂文海,聂文海挑眉:“看我干啥?国盛娘说的没错啊,就该这样。”
刘菊花越发得意:“等着吧厉同志,回头大队长他们就能把工钱给你们结了。”
这年头是不能干私活的,厉康和和厉泓深在京都是有工作的,这钱是先给单位,再分配到他们头上。
所以徐国强来时,放钱的信封上还写上了厉康和单位的全称,等数了钱,用蜡烛油封上,听聂文海的话,还用自己的印章给摁了个戳,这才郑重交给厉康和他们。
这事谈完,徐国强又忍不住聊起了下午的事来。
“那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知道咋就坐上那位置,亏得刘嫂子厉害,带着大家三言两语就把他逼急了,这才答应的给我们拿钱。”
说起来徐国强就忍不住笑:“我想着怕是这事之后,指定要被穿小鞋子,不过我可不归他管,修路公社也有份,不会对我咋样,就是支书那边有些麻烦。”
“有啥好麻烦的?谁敢换?我瞧着咱们支书就是顶好的。”刘菊花瞪眼,“我们不换,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众人:“……”
成吧!
这世道,这穷乡僻壤。
本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老牛坑这县里一闹,估计都知道是横的,估计上头还真不怎么敢惹。
还真是如此。
等李国盛回了一趟家,众人这才得知,闹了那一出之后,新领导还被那些小将批斗了。
大字报整个机关都有,还开了批斗会。
闹了那一出,听说新领导折腾不过,都躲起来了。
这事老牛坑的人也很快知晓了,都当笑话来听。
月末,打山洞的事情交接的差不多,厉康和他们离开。
又过两月,过大年。
年前队里开了会,根据工分又给发了粮食和钱。
比起之前秋收发的,这次粮食里大米没人两斤,面粉两斤,地瓜十斤,钱也是按工分发的,每家每户勤奋的都几乎能领到十来块,意外的是最后还有一小包的礼包,瓜子花生糖果,虽然不多,但人人喜气洋洋。
“过年的肉咱先别买啊,今年老李家,老陈家,我家,支书家都养了猪的,都得杀年猪,按之前说的规矩,得分队里一些猪肉,我就想着索性一天全杀了,猪肉也好分一些,就约了镇上的张屠夫后天来,大伙儿记得拿盆来队里。”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