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娘近来常常梦魇,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她怎么也出不去。她大声的喊陆淮,可没人理她。
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她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发现自己心口插着一把锐利的匕首,寒光森森,伤口正流着鲜血。
她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染得通红,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她想要去捂住伤口,可是怎么也捂不住。
妖冶的血流满了整个棺材,江九娘躺在血泊之中,渐渐没了意识。
她似乎听到陆淮在她耳边悲伤的哭泣,她想要安慰他,可是却无能为力。
她死了。
好像是被人杀死的。
可她不知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江九娘不止一次做这个梦,已做过许多回。她在想,是否重生的自己,也难逃死劫。
若她真的死了,她不想陆淮随着岁月的消磨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想要个孩子,不管孩子是男是女,总会有她的影子。
陆淮便能永远记得她。
江九娘仍旧侧着身子,并未理陆淮。孩子这件事,她心意很坚决。
陆淮抱紧了她的身子,语气温柔道:“月娘,不跟我闹好不好,我不想和你闹别扭。你年纪还小,多少女子因年纪小死在产房里。我待你情深,我怕有了孩子却失去了你,那我宁愿不要孩子。”
江九娘转身看他,道:“我是大夫,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没数。”
江九娘咬着下唇,哽咽道:“我从来没向你要过什么,如今我就想要个孩子,你也不给吗?”
陆淮吻着她的眉眼,道:“我会给的,但不是现在。”
江九娘心里失望,一时没出声。
陆淮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不许与我置气,不许与我吵口。”
江九娘紧紧抱着他的身子,道:“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陆淮蹙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多不吉利。以后不许说了。”
江九娘便没再出声,只是睡在陆淮怀中。
兴许是江九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让陆淮有些不高兴,心里还有些害怕,于是江九娘整个下午都没出得了卧房。
她疲惫的睡去,至次日中午才醒。
醒来时,陆淮已经不在身边,江九娘穿上襦裙起了身。
今日并无烈日,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似有一场秋雨要下。
她洗漱打扮好之后,去了堂屋。桌上已摆满了饭菜,江九娘问屋中的淑云陆淮再何处。
淑云道:“大人带着福禄出去了,说是午饭就不回来吃了,娘子昨晚、今早都没用饭,应该饿极了,快吃吧。”
江九娘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公务?”
淑云道:“奴婢不知。”
江九娘独自用完了午饭,后回到房间翻开账本记账、算账。
秋雨说来就来,雨声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江九娘算完账后,至床榻又躺了一会儿。
晚间,夜色已黑得深沉,陆淮还是没回来。她坐在堂屋静静的,直到等得饭菜都凉了,院门口还是没有陆淮的身影。
刘妈只好把饭菜重新热了。
江九娘已不想再等陆淮,自己吃了饭,至耳房沐浴去了。
刘妈与淑云道:“娘子是不是与大人吵了口?”
淑云红着脸道:“应该没有吧,娘子今日午时才起的身。”
刘妈道:“但我总觉得两人是闹了。”
不然依照大人对娘子的欢喜,怎会不陪娘子用饭。
江九娘沐浴心不在焉的,她知道陆淮应该是生了气。可是她也没闹脾气,他坚持现在不让她有孕,她也没说什么话。
她也无心再泡下去,拿着一旁的干帕子起了身,谁知地面太滑,江九娘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她一时痛得无法起身,过了好半晌才强撑着起来。
她搭着浴桶边缘,见自己左腿当场被摔青且破了皮,黛眉深深蹙起。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左手也磕破了皮,手肘处更是红肿淤青一片。
不过幸好的,是没有摔到骨头。
江九娘拿干帕子净了身,穿上衣衫回了卧房。
屋内烛光明亮,静悄悄的,陆淮仍旧没有回来。
江九娘上了床榻,拿药擦拭了一下伤口之后,才躺下睡去。
睡到半夜之时,卧房门才被人推开,陆淮一身青色长衫从屋外进来。
江九娘睡得浅,一直在等陆淮回来,如今听见开门声,从榻上起了身。
她道:“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陆淮走近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江九娘鼻息间都是浓浓的酒味,道:“你喝酒了?”
陆淮没出声,只是扣着江九娘的后脑勺吻着她的脖颈,后将人压在身下。
江九娘推着他的身子,道:“陆淮…你吃醉了..别这样..”
陆淮双手压制住她的双手,江九娘手臂上有伤,疼出声来。陆淮顿住了身子,放开了她,道:“怎么了?”
他赶忙去检查她的手臂,发现她左手臂乌青了一大片,惨目忍睹。
陆淮满眼心疼。她肌肤本就娇嫩,一掐就红,如今乌青有淤血,定挨了不少痛。
陆淮道:“怎么回事?怎么弄的?”
江九娘抱着他的身子,道:“我今晚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我就摔懵了,一时起不来身。那时,我原本想叫你,可想起你今日不在家中。我又想喊淑云,可淑云住在二进屋子里,恐怕我喊她她也听不见。我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自己爬起来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陆淮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道:“对不起…我今日不该出去。昨晚你说你什么都没问我要过,如今你只想要个孩子我也不给你,这句话我在心里想了许久,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月娘,我太怕失去你,今日,我想了整整一日,我还是决定遵从我的本心,对不起。今晚的事,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你摔倒了我不在,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陆淮捧着她的脸颊去吻她的红唇,动作温柔又怜惜的吻着。
江九娘蹙眉控诉道:“全是酒味。”
陆淮道:“以后非必要的场合,我都不喝了,好吗?”
“好。”
陆淮道:“哪里还有伤,我看看。”
江九娘道:“左腿也摔伤了,你别看了,挺吓人的。”
她左腿整个小腿部分都淤青了。
陆淮掀开被子提起她的裤腿去看,整个小腿满是淤青,还带着些红肿。他双手微颤,温柔的问道:“是不是很痛?”
江九娘道:“有一点点。”
陆淮抱着她的身子,在她耳旁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江九娘道:“你回来就好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
休息了几日,江九娘身上的伤好了些,淤青已散去不少。陆淮这几日都没碰江九娘,只是会抱着江九娘在她耳边说些荤话。
江九娘还是梦魇,仍旧做着同一个梦。每次午夜梦回,她都吓得脸色煞白,因此很难再入睡。
陆淮总是抱着她的身子哄着她,可是江九娘还是睡不着。陆淮就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睡熟,才会停止。
又是好几日过去,这日是夏尧出狱的日子。
江九娘难免担心害怕,因为她总感觉,梦中她心口的那把刀,就是夏尧插的。
陆淮与她道:“最近没事不要出去,如果实在想出去,叫我陪你一起。”
江九娘道:“你也要小心。”
陆淮道:“放心,我会没事的。”
夏尧穿着灰色长衫出了县衙,夏戎乘着马车来接他,道:“儿子,你可终于出来了,你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就怕你在牢狱里吃苦。”
夏尧在狱中三月瘦了不少,陆淮可没让差役给他苦吃,但他并不在意母亲关心他的事,他只在意江九娘过得怎么样。
他问夏戎,江九娘如何。
夏戎叹口气,道:“江九娘已经与陆知县成了婚。原本爹想把此事告诉你,又怕你难过,就没与你说。”
“他们成婚了?”
夏戎答道:“是啊。已经成婚两个多月了。”
夏尧生气的骂道:“狗男女!”
夏戎立马捂住他的嘴,把他往马车上拉,道:“你不要命了!辱骂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你这才刚出来难道你又想进去?”
夏尧攥紧了拳头,眸中满是愤恨,但没出声。他只是忍耐着自己的怒意和隐忍着自己眸中的杀意,在沉默中把一切都掩盖到极致。
江九娘和陆淮,一个都不能活。
*
江九娘在陆淮书房发现了一把重剑,剑上已好些灰尘,于是她拿着帕子擦了擦。
这剑很重,连着剑鞘大概有三十斤左右。
江九娘一时没拿稳,长剑滑了出来,锋利的剑刃擦过她的手腕,只瞬间,她的手腕便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鲜血涓涓流出,江九娘只好把重剑放在一旁,拿出随身带的手帕捂住了伤口。
陆淮从屋外进来,见江九娘满手腕的血,快步至她身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伤了。”
江九娘道:“你的重剑,好锋利。”
陆淮一把将她抱到榻上坐着,问她纱布和药在哪儿他去拿。
江九娘道:“在卧房我梳妆台下的柜子里的小箱子中。”
陆淮起身去拿,不一会儿便拿着药箱折了回来。
江九娘的伤口不深,血流了一会儿便没流了。
陆淮拿着白酒给她消毒,江九娘忍着疼痛一直没出声。他给她上了药,拿着纱布给她包扎。
陆淮道:“以后我再让你碰我的剑,我就是狗。”
那把剑虽是秦王之物,但秦王年纪还小,这把剑铸造好几年都还未开过光。如今,这剑第一次饮血,竟是他最爱女人的血。
江九娘道:“你是读书人,是文官。为何会有这么锋利的重剑?”
陆淮道:“赵剪赠给我的。”
江九娘道:“这把剑正配他,为何他自己不用?”
陆淮道:“他已经有了。”
陆淮给她缠好纱布,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道:“日后离这把剑远一点。重剑都带着三分邪,戾气太重。你是女儿家,少碰这些为好。”
江九娘点了点头。
陆淮道:“你身上的淤青好不容易好了些,这会儿又伤了,你真要心疼死我。”
江九娘道:“不小心伤到的,没什么大事。这伤口浅,过几日就好了。”
陆淮抱着江九娘回了卧房,低声道:“本来今晚还想与你亲热,你现在让我怎么亲,浑身是伤。”
江九娘锤他的胸膛,道:“你就知道那回事。”
陆淮大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满眼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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