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在旁边坐着,一言不发。
虽然他的确没什么资历,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光看眼前这一幕和张征的表情,他闭着眼睛也知道,徐忠年这是在强调自己在太子班底中的地位。
说实话,关于谁在太子派系中有最高话语权,他本来不太在意,也不想争,可看看当着刑部侍郎,还有个乖儿子的徐忠年,再看看作为士林大儒和门下侍御史的张征,左看右看,都只有他初来乍到,官卑位微。
范进忽然莫名其妙多了股危机感。
他不知道这是被卷的危机感,但看看徐忠年,再看看张征,他只知道,要是不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之后哪怕有和太子一起出使戚国的情分,恐怕他在太子朝堂派系中的话语权,就几乎没有了……
“咳咳。”
想到这里,范进脑袋迅速一转,趁着徐忠年的话告一段落,赶紧轻咳两声,假装无意地打断徐忠年的话,抬头看着王安道:“说起来,殿下此次召我等前来,恐怕,不止是因为想要为我等作为太子**正名吧?”
徐忠年被范进一个打断,忍不住眼睛一眯,看向范进。
他还以为最先坐不住的是张征,没想到竟然是最不起眼,也没怎么和他相处过的范进。
看来这位,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啊……
徐忠年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确实不止。”王安坦坦荡荡,根本不在意三位未来班底之间的暗流汹涌,朝范进笑道,“范大人不如猜猜,本宫找你们来做什么?”
作为太子,底下人不管怎么斗怎么卷都无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只需要居中调和,保证所有人都不因此被打压就够了。
他的麾下,可不允许有什么党争!
相信这一点,在场的人,心里也有数。
王安低头喝茶,眼中精光一闪。
就算他们心里没有数,他也会教他们做人。
“下官便大胆猜测,若是猜错了,殿下也莫要责罚下官。”
范进微微一笑,却语出惊人:“下官猜,殿下找我们来,是与互市主官一事有关,对吗?”
“不愧是父皇推荐的人。”
王安拍手鼓掌,放下茶杯,目光灼灼:“没错,本宫找你们来,正为了这桩事。”
竟然准确说出了太子找他们来的原因?
互市主官,又是什么事?
范进这番话,让徐忠年和张征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他一个在鸿胪寺坐冷板凳的,居然消息比他们还要灵通?
王安把他们各自的神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水至清则无鱼,让他们看看各自的本事,也好。
他王安的手下,可没有无能之辈,谁也别看不起谁。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想成为东宫最倚重的朝臣,既然他们有这个心思,就该知道为他好好做事,要卷,就让他们卷,他们内卷得越厉害,东宫这个即将上市的企业才能蒸蒸日上。
“今日,父皇找本宫去了一趟御书房……”
王安的目光从张征和徐忠年的脸上划过,缓缓把今天炎帝找他的情景全说了出来。
刚听完。张征就屏住呼吸,眼前一亮,这道题,他会啊!
在场除了他,还有谁最擅长这种阴谋?
“下官知道了!”张征抢答般脱口而出,满面红光,激动地站起身,“殿下,这是昌王的阴谋啊!”
终于,终于到了他张征擅长的领域!
张征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找到表现的机会,这可是天赐良机!
徐忠年只会当老好人,范进又常年远离中枢,但他不一样,他张征可不仅仅是文坛大儒,原先作为惠王手下在御史台数得上干得风生水起的大将,不是他自夸,御史台那地方,他什么没见过?
可以说,他就在这种阴谋诡计中间泡出来的也毫不为过,对阴谋的嗅觉绝对是他们中间最强的。
机会,这就是殿下给他的机会!
张征生怕被人抢先,连忙连珠炮一般道:“殿下有所不知,吏部虽说以陆长夫为首,但作为六部之首,吏部的关系却十分复杂,陆长夫本人且不论,无论是左侍郎李斌还是右侍郎陈池,都各有其立场,想要在吏部顺利通过一项决议,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说到这里,张征见没有人抢他的话头,才喘了口气,顿了来说呢,又迫不及待说出结论:“所以殿下,昌王既然顺利推出了郭泗这个人选,就说明他早有谋划!”
徐忠年也算是老吏,一听就明白张征的意思,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张大人意思是,吏部推荐人选和郭泗回信都是需要时间的,也就是说,几乎在互市形成定计之后,昌王就有了这个心思,下了这个决定。”
“不错。”
见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机会被徐忠年横插一脚,张征急了,也不顾歇一口气,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说完:“之所以现在才报陛下知道,估计是这些天才真正地定下郭泗这个人选,也就是说,昌王虽然之前就有了准备,但真正动手,也就是这十几天,乃至这几天的事,而这些天,殿下的精力被……”
“白石滩失窃和苏成一案所牵制了。”
王安目光凌厉,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