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四周都被他的坏心情感染, 明明是温暖的灯光烘托出来的却是惊悚的氛围。
诸伏景光本能觉得不对劲,没敢随便应下来, 尴尬地摆出憨态,“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害怕。”
所谓的办法是什么,根本不想细问啊。
那副表情,简直就想要把我杀掉分尸了一般。
当然真正杀掉不至于,但以他对琴酒性格的了解,狠狠揍一顿、或者干脆将他打晕是完全有可能的。
即使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打不过。
大晚上挨揍想想都凄惨。
更不想明天顶着一张受伤的脸, 然后遭到来自各方的惊叹询问。
偏偏他给自己安排的是单身的人设, 再想撒谎(说实话)说是家里人打的, 估计……
不,以大哥下手的狠辣劲, 恐怕会有人直接劝他报警。
“真的。”为了避免后续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操碎了心,颇有些口不择言, “我怎么可能害怕打雷呢!”
金发大哥不怒反笑,“所以,你是故意的?”
“……”
“故意把我吵醒,不让我睡觉?”
“……倒也不是。”诸伏景光心虚气弱,视线躲避。
这是他没道理, 因为自己失眠而去吵醒别人——
往严重里说,简直是人品堪忧。
可是…他真的太想了。
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那是什么?”
“……”
琴酒盘腿坐起, 双手环胸,斜着眼上下审视着,若有所思, “我说你——”
放任着亲密的把戏,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眼前的人令他不得已推翻先前的决定,放下虚无的面子,试探下地迈出一小步。
必须要有一个定论,为这段于不知不觉中缠绕在一起、越来越乱的关系画上符号。
诸伏景光以为要被算账,正要开口说出刚刚想好的理由,却被琴酒突然的问题给惊了一跳——
尤其是配合着再次炸响的雷声,更是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效果。
琴酒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口吻、漫不经心地抛出炸/弹,“你想跟我睡吗?”
“……”
想倒是想,可是……
从你口中说出来,为何那么古怪?
“我……”被墨绿色的双眸盯住,他心虚地低下头,想说不知道。
但在电光石火间,忽然忆起了还是苏格兰时,在酒店里发生的、被误会的一幕——
彼时的他误以为琴酒想要潜规则,便心惊胆战、蠢蠢欲动(划掉),犹犹豫豫中做好了为事业牺牲的准备,可……
万万没有想到,绕了半天竟是个大乌龙,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他想多了!而且,最后还隐约被当成了变态看待!
作为一个对爱情忠诚的20多岁男子,他悲愤不已,狠捶沙发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却苦无证据,无处可说,只能咬着牙将一切背负……
如果时光倒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摇着头说——我冤枉啊!我真心以为想上床的是你!
至少那时,我的内心是挣扎的!
可惜,岁月无情,往前流走再不回头。
但——!
峰回路转!
就是现在——机会来啦!
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肤浅的、只图身体的人!
他图的是心!
他盼的是情!
他求的是长相厮守共白头!(哦,银发不在考虑范围内。)
成年肮脏的默契与他无关!
他猛然坐起,昂首挺胸,神色庄重而不容侵犯,严词拒绝!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不对,语感错了,再来一遍——
“不是的!琴酒!我没有!”
琴酒一脸无语,看着蓦地迸发出勇气、如同浑身笼罩着光芒的黑发青年,“……”
有话好说。
不必如此。
搞得我心慌气短。
因为受到了侮辱,所以奋起反抗么?
我都怀疑自己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了。
“我承认,我的确心悦你,可是,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加油,你可以的,景光!
“……”哦,那真是对不住了啊。
我这个随便的男人!
话说,你不想就不想,暗地里捧一踩一有意思吗?
没想到简单一个问题引发出如此复杂的局面,冷酷杀手面无表情,心中怅然万分。
想抽烟。
果然全世界只有七星烟靠得住,永远不会背叛他。
是他最佳伴侣,安抚着他受惊却不能表达出来的每一个瞬间。
“……就算要做,你先答应我的告白。”恪守底线、十分有原则的青年如此说道。
琴酒想要来根睡前烟的手不小心抖了抖,永不背叛的七星烟从手指间溜走、滑落在被子下面。
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
难以藏匿的震惊之色定格在脸上,他迅速抬头看向说出了跟自带惊悚效果般的话语——
一脸理所当然,上挑的凤眼中流露出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呸!天真个鬼!骗子!
免不了有些耿耿于怀,杀手耿耿于怀地将旧事重提,“当初你要是有这么好的演技……”我何必修改录像!
诸伏景光倍感委屈,十分失落,更正道:“不是演技,是真心话。”
琴酒最终还是把七星烟点上了,冷静地下了结论,“所以你对我图谋不轨。”
“……”这倒是真的。
“我刚才可没提到要做啊。”叼着烟的杀手略得意,“没想到你承认得还挺快。”
诸伏景光一时间搞不清楚他的态度,只能委婉地提醒,“我一直在表达自己的想法啊,若不是想得到你,怎么会表白。”
“……”
“虽然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不过我敢对天发誓,我绝不是那种会利用感情达到目的的人渣。”
“……”
赤井秀一听了想打人。
琴酒刚要把烟从嘴里拿走,忽然雷鸣电闪,轰隆隆地,仿佛要把大地震碎。
“……”
“……”
配合无间,过于巧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住——
“虽然我相信科学,但是你这……”杀手毫不掩饰他的嘲讽。
“不……”我没说瞎话啊!
琴酒唇角上扬,尽力控制没太幸灾乐祸,还假装出真心劝解的样子,“以后别乱发誓了,会天打雷劈的。”
诸伏景光眼角抽了抽,很不合时宜(无可救药)地觉得——这样的琴酒也超级可爱呀。
“可是我……”真的没说谎啊!
琴酒无视他焦急、企图解释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侧躺下去并附带威胁,“你再敢吵我,我就——”
“揍我吗?”诸伏景光有些不服气,语气偏生气——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听听我的真心啊!
琴酒闭上眼,压根没给半分主意,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不会,没心情。”
“这话…”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你让我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啊。
所以我在你眼里连挨揍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会把你拉上床。”
“…………”
咳咳,奇怪的话听多了,都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窗外闪着雷电。
诸伏景光缓慢地躺下,侧卧着用手臂枕着头,欣赏着美人的半边侧脸试图入眠。
话题一个不小心扯出去老远,顺利地忘记最初想要说的话。
雷声渐小。
戒心略减,在稍微没那么乱的思绪里,昏昏欲睡,呼吸渐渐绵长。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至少会有一个休息足够的夜晚。
然而天公不作美——
霹雳一声响,暴雨直接将人从梦乡中惊醒。
诸伏景光惊坐起,下意识往四周一望,捕捉到琴酒的身影后呆滞了片刻,但很快回过神来——
因为本该熟睡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目光似剑直击心脏……
惊得他心如小鹿乱蹦,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这次,我不是有意的。”他急忙摆手辩解,“是外面雷声太大了。”
琴酒已经累了,不想说话。
先前的预感没有错,今晚就是睡不好。
大眼瞪小眼片刻——
诸伏景光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雷鸣电闪,雨水击打窗子,天空中仿佛黑色的漩涡,预示着不祥。
“这么大雨…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被吵醒的杀手语气不怎么友好,“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反正再大的雨也影响不了你。
“话说这么说…”诸伏景光面色犹豫,拉住窗帘的一角,“可我是巡查,这片区域刚好在我负责范围。”
巡查……
饶是从容的大哥也不由楞了下,感觉很微妙。
世道变幻无常,才多久,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直说自己是警察。
偏偏他连掏/枪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你想要怎么做呢——”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来了点兴致,似笑非笑,仿佛流连忘返一般,“巡查先生。”
“……”
太狡猾了!怎么可以这样!
酥麻极了!
新巡查先生放下窗帘,无奈地转身看向总是勾他的金发男人,“别笑我了,琴酒。”
虽说,为了正义可以牺牲到手的名誉,可是——
一个好不容易进入了公安部的警察忽然变成待考核的巡查……落差有点大。
“我可没笑话你。”琴酒没什么诚意地说:“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诸伏景光不由地露出了笑容,“关心我?”
琴酒没好气地瞪了眼过去,“关心你的工作。”
他没见过几个巡查,但根据他自己的理解,大约是那些整天在外面巡逻的人,或者案发现场负责保护工作的。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诸伏景光不露痕迹地试探。
乍听之下,似乎没有问题,可仔细一想,问题大了。
先排除相对立场的假设,别傻乎乎地去质问一名杀手为何要关心警察的工作。
里面水深,他不想一次又一次陷入挣扎之中,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以折磨了我自己告终,至今仍然十足的把握确信对方的身份。
他的行为太古怪了,会不会是我的同伴?
不,阴谋,一定是阴谋!
没错,琴酒就是好人!
不,他不是。
……太累了。
而且伤感情。
单从情感的角度思考,那要很自信的人才可以大声地问出来——你是因为我才在意吗?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琴酒淡淡地回答:“没有原因。别转移话题,你要干什么?”
巡查先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倒没有纠缠不休,再次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外面,“……抱歉,我要出去一趟。”
今天情况特殊,紧急请假才换来的假期,他相信这里的同事可以将事情办好,可不亲眼去看看总不能安心。
既然接下了这份工作,哪怕很容易发生变故,也要坚守到离开的那瞬间。
“不用担心我。”虽然从琴酒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担心,但他需要一个心理安慰,只要没有反驳就当是真的在为他担心。
他把窗帘再次拉上,快步不容拒绝地朝卧室外走,低着头什么也不看,“你先睡,我很快回来!”
琴酒面无表情地目送他出去,就好像在送走下一个死者。
毕竟按照一般定律,说了很快回来的家伙一般都回不来了。
不明白大雨天能有什么危险……
难道会突然蹿出来个对警察满怀恶意的人,狠话不放,干脆利索地捅一刀吗?
想一想那画面,好期待啊。
对警察满怀恶意的杀手想着竟笑出了声,多次被吵醒早没有了困意,不如跟上去看看热闹。
快步走出卧室,听到了浴室里的声音,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随即转了个方向去翻背包,选好出门要穿的衣服。
大丈夫换衣服何必局限于环境,只要没有第二个人,他就可!
而且能发挥出常人难以跟上的速度,轻轻松松地赶在里面的人出来前,甚至还有空闲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
紫色的内搭,黑色的外套,与工作状态仅差一定黑色礼帽了。
可惜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有把珍贵的帽子带来。
浴室的门打开,琴酒抬起头,刚想diss几句,却在看清楚对方的形象后自动消音——与好不好看无关,而是……
从开始到现在,他所见过的苏格兰都是穿便装……呸,个性的私人服装的。
他从来不点评一个男人的穿着,一直以来也没有特别大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别的衣服都还行,但警/服……他是真的不行啊!
即使见过别的巡警,即使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他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一丝丝防备,猛地就撞上了。
诸伏景光见到换好了衣服的琴酒很诧异,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快步上前,“你怎么……不早了,快去睡觉!”
关切溢于言表,然而心不在焉的杀手并没有回答,而是不自觉地看向了他手里的帽子:哦,这家伙还要戴警/帽呢。
真是齐全的一套……
我想回去把我的黑礼帽拿上!
反派的气场绝不能弱下去!
诸伏景光忍不住挥了挥手,恰好是拿着帽子的那只,于是就相当于拿着帽子在琴酒的面前挥了挥,“琴酒?你在听我说话吗?”
琴酒深呼吸,怀疑地审视着眼前的人——是不是故意的?
可恶!竟然这么嚣张!
“我要走了哦。”他一直不说话,诸伏景光不好继续逼迫,只是尽力尝试着用毕生最温柔、最耐心的口吻轻哄:“外面很危险,你在家,别出来。”
换上了衣服摆明了是想一同出去……
琴酒狠狠闭了闭眼,才终于压下了对穿着警/服的苏格兰的敌意,听到最后一句话并没有感到温暖与关怀,而是——
“你在看不起我吗?”
“啊?”就很突然…我怎么看不起你了?我怎么敢?
呵。杀手冷笑——
你出去不危险,我就会很危险?
咱俩到底谁更危险还很难说呢!
“你阻止不住,我跟你去定了。”他冷酷无情,霸道的命令不容反抗,居高临下带冷意的一眼后,极快地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谁也休想拦住我!
等着瞧!看最后命悬一线的会是谁!
诸伏景光脸上的微笑都维持不住了,一方面他并不想琴酒跟他去冒险,而另一方面……
糟糕,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怀疑呐,它又冲破了防线自动浮了上来!
还一个劲蹦跶寻找存在感,冲着他大喊:快来看啊,头号杀手的行为真的很古怪!
很困、很累了,却依然要冒着大雨出去的是谁?
是我们这些敬职敬业的基层警/察啊!
琴酒虽然不是基层,可也是一个有理想抱负的……啊!
此时此刻,他一定很不安。
明明想要跟我去,却碍于卧底任务而不得不瞎找个理由,怕我质问、不同意,还先斩后奏……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是将心怀天下,心甘情愿自我奉献的精神啊!
跟我一样的啊!
别用……了,直接把警察打上吧!
琴酒要不是警察,他就……
“快点!”
门外后仰望过来的琴酒,神态十分不愉,简直就像是个凶巴巴的某地方大哥。
“……”还是再观望观望。
被内心的故事激励到了,诸伏景光不再耽搁,快步追了上去,顺便戴上警/帽。
整整齐齐的一套,琴酒看到了一定会高兴。
琴酒并不高兴,就差拔/枪了。
可恶,居然把帽子戴上了!
一个警察向他这个杀手奔来,这场面带来的刺激着实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thia”投雷+1,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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