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咚咚咚——
啪啪啪——
天色刚亮,听雅轩门前的街道上就锣鼓喧鸣,爆竹声声。
听起来热闹非凡。
各家各户起的大早的奴仆丫鬟们,纷纷好奇地涌出院门瞧热闹。
睡得正香的张小卒被锣鼓鞭炮声吵醒,抚着胀疼的脑袋坐起身,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心里当即不由地窜起一股火气,好想去街上骂娘。大清早扰人清梦,也忒缺德了。
他心里默念一遍醒神清脑的口诀,道力抚过脑袋,消除宿醉后的胀疼。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不禁愕然,只还记得和老前辈推杯换盏喝得非常高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任他拍打脑袋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
身上的干净舒爽以及新换的细软衣服,微微怔神后不禁脸颊臊红,心知肯定是酒醉后被人伺候着洗澡和换衣,想想就臊得慌。
张小卒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崭新衣服,换下身上睡觉时穿的细软衣服。似乎知道他不喜欢穿长衫宽袍,所以准备了一身银灰色的短褂长裤,料质极好,穿在身上柔软丝滑很是舒爽。
刚穿鞋下床,房门吱的一声从外面推开,柳红端着洗漱的脸盆走了进来,向张小卒施礼道了万福,“让奴婢伺候公子洗漱。”
张小卒几人离开李家时,把她和另外几个丫鬟带了出来,暂时安置在这听雅轩里。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张小卒快步走上前去,动作麻利地漱口洗脸,而后问道:“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承蒙公子庇护,奴婢几人在这里过得十分开心。”柳红感激道。
“住得习惯就好。”张小卒笑道,“你们几个已经是自由身,若是不想在这里住了,想回家去或是去哪里,都可以去,无需向任何人请示。若是无处可去或是喜欢住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无妨。把这里当成你们另一个家便是。”
“公子圣恩,奴婢给公子磕头,也替另外几位妹妹给公子磕头,跪谢公子大德大恩!”柳红闻言当即跪地给张小卒磕头谢恩,眼睛里泪花流转,感动不已。
张小卒俯身将她扶起,听着院子外的锣鼓鞭炮声越来越近,忍不住好奇问道:“街上做什么的,怎么这么热闹?”
“奴婢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在庆祝战争大捷和感谢公子您帮助雁城解除了尸毒之危。”柳红不太确定地答道,“公子要出门看看吗?”
想到昨天整个雁城的人都高呼自家公子的名字,让自家公子的名字响彻苍穹,柳红就禁不住满眼冒星星,对张小卒的崇拜和尊敬之情愈盛。她昨天也跟着呼喊了一下午,差点没把嗓子喊破了,若不是晚上熬了润嗓的药汤喝,现在肯定已经哑得说不出话。
“好。”张小卒点头道。
他刚走出房间就听见东厢房传来哐当一声,好像是谁在摔门,条件性地顺声望去,只见张屠夫穿着睡衣一脸怒气地走出房间,手里竟提着一张圆凳。出了房门二话没说,怒气冲冲地往院门方向走去。
“前辈,您干嘛去啊?”张小卒忍不住高声问道,同时迈步追上去。
“老子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大清早不得闲,扰得老子觉都睡不好,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张屠夫吹胡子瞪眼地吼骂道。
“——”张小卒哑然失笑,心说这位老前辈的起床气可真大,竟然不问缘由提着凳子就去找人干架。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是怕打起来张屠夫吃亏,而是怕张屠夫把人家打坏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爷孙俩走出院门,街上的锣鼓鞭炮声戛然而止,只听几道怒不可遏的叫骂声响起,紧接着就传来霹雳乓啷的打斗声。
二人听着嘈杂的打斗声,闷闷不解地出了院门走到街上,只见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一群家仆打扮的奴才正在围殴一群穿着大红衣裳的人,锣啊鼓的扔的到处都是。
“狗日的,给老子往死里干!大清早扰人清梦,天理难容,罪无可赦!”
“逮着那个,别让他跑了。”
“揍完后统统绑起来,必须得游街示众!”
战场外围站着几个身穿睡衣的公子哥,一边指挥他们的奴才干架,一边义愤填膺地斥责怒骂,对大清早锣鼓齐鸣扰人清梦这件事深恶痛绝。把人揍一顿都不能解他们心头之气,还要把人绑了游街示众。
“——”张小卒看明白事情大概后,不禁愕然,这才知道起床气大的并非只有老前辈一人,还有比他老人家更大的。想想也可以理解,这条街住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大清早来扰他们清梦,纯属没事找抽。
“切!来晚一步!”张屠夫晃了晃手里的木凳,心有不甘道。
李乾前整个人都傻了。
就在刚刚,他还美滋滋地幻想着张小卒气急败坏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抓狂模样。要是能把张小卒气得怒火攻心,那是最完美不过。
可——可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连张小卒的面还没见着,自己反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狗日的,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疯狗吗?
李乾前悲愤欲绝,鼻子泛酸,委屈的想哭。
“住——住手!”李乾前从呆愣中醒来,一掌劈开两个朝他扑过来的奴才,振臂大吼:“我是——”
“是你妹啊是!”一位公子哥捡起地上一面破锣,叫骂着朝李乾前砸了过去。
“看见那个带头的没有,把他给老子往死里揍!”
“上上上,一起上!”
李乾前一声怒吼非但没镇住局面,反而暴露了自己,被一干公子盯上了。好在他修为不俗,拳脚展开,打的一群奴才无法近他的身,否则要是被这群奴才摁在地上一顿锤,脸可就丢尽了。
“不要打了,听我说!”李乾前突然纵身跃上街边的墙头,站在上面振臂高呼。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身边就跟上来一道身影,手里提着一张圆凳,抡圆胳膊照着他的后脑瓜就砸了过来。
哗啦!
圆凳砸得稀碎。
李乾前从墙头上一头栽落到街道上,当即被一群奴才抱胳膊抱腿,摁住了一顿爆锤。
“呼——终于舒服了。回家,睡觉。”张屠夫从墙头上跃回张小卒身旁,拍拍手,神清气爽地说道。
“前辈,没关系吧?”张小卒望着被摁在地上爆锤的李乾前,忍不住担忧道。
“年轻人,唯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才能茁壮成长!”张屠夫边往家走边摇头晃脑道。
张小卒默默地为李乾前默哀三个呼吸,然后快步追上张屠夫离去。
听雅轩门口来了三个人,三人横成一排挡在门口,拦住了二人回家的路。
“劳烦让一下。”张小卒客气地说道,以为是三个瞧热闹的人,恰巧挡在了门口。
却听站在当中的年轻人语气不善道:“张小卒,听说你师父死了?”
张小卒当即皱起眉头,这才打量起拦在面前的三人,听对方说话的语气显然是来者不善,可是一番打量下来,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三个人,便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找在下有何贵干?”
“呵,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竟不认识我了?”站在中间的年轻人目光凛冽,盯着张小卒咬牙切齿道。
张小卒闻言又把他仔细打量一番,但脑子里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位,皱眉问道:“你是谁?有事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他也就用不着客气。
“光明殿,封元司。记起来没有?”中年的年轻人报上姓名。
“封元司?不记得。”张小卒摇头,他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可以保证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你——”封元司指着张小卒说不出话,感觉被张小卒羞辱了。
“师侄,别跟他废话,直说来意。”站在封元司后边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张小卒点头赞同,道:“对,别说废话,直说来意。”
“这是你家?”封元司问张小卒。
“是。”
“进里面说。”封元司说道,说完转身两步跨进院门,一左一右两人也一点不客气,跟在封元司身后进了院门。
张屠夫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背着手笑呵呵的走进院子。
张小卒挠挠头,被这三个莫名其妙的人搞得摸不着头脑,但看到三人进了院子还径直往里走,看样子好像还想去客厅喝茶,当即喝止道:“三位止步,有事在这里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