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苏锦一声呵斥,拦在姜汉面前,冷然喝道“擅闯泰平学院,干扰课堂,强掳学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苏翰林还没死呢,他定的律法就已经不管用了吗?”
“住口!”苏洄被苏锦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紧张地左右看了眼,然后压低声音呵斥道“苏锦,你不想活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吗?!”
苏锦却是不理他,而是看向置身事外的南凤天。
南凤天甫一看见苏锦调转矛头看向自己,冷不丁吓了一跳,急忙想要阻止苏锦张口,但为时已晚。
只听苏锦大声质问道“掌院大人,您和太子殿下已经沆瀣一气了吗?”
泰平学院只能是泰平学院。
这是苏翰林说的。
这些年但凡敢把手伸向泰平学院的,无一例外,全被苏翰林杀得鸡犬不留。
苏锦这一声质问,等同于把苏洄和南凤天一起架上了刑台,铡刀悬于头上,说错一个字就得人头落地。
这些杀人的话,苏锦原是不愿意说的,可她实在被逼急了。
“啊,糟糕!人有三急,老夫去也。”南凤天突的急喊一声,紧接着就身影一晃,原地消失。
而后远远传来他凄切的呼喊声“太子殿下,念在咱俩师徒一场的情分上,你可得悠着点,不能让老夫不得善终啊。”
“——”苏洄额头直冒黑线。
展傲天呆若木鸡,南凤天在他心里仙风道骨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
姜汉仅仅是抽了抽嘴角,因为他早就见识过南凤天的不靠谱。
张小卒看傻了眼,没想到自家先生竟如此厉害,一句话就把对手吓尿遁了。
苏洄哪敢接苏锦要命的话茬,深吸一口气,指向张小卒说道“他是贼囚,不是泰平学院的学生。”
“他在我院里听我讲课,他就是我的学生。”苏锦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并且又搬出苏翰林来,说道“苏翰林曾经说过只要在听课,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那一刻他也只是学生,必须等到先生下课才能捉拿。”
“你已经下课了不是吗?”
“不,是被太子殿下打断的。”
“那本王就站在这里等到你下课为止。”苏洄咬牙切齿道。
“那太子殿下估计要好等一会儿,这堂课我准备讲到天黑,也可能更久。”苏锦道。
“你——”苏洄气结。
姜汉看着苏洄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摇头暗道“殿下只有王者的气势,却缺少王者的霸道狠绝,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王者的步伐,应当势不可挡。”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待日后有机会再委婉地讲给苏洄听。
苏洄哪有时间在这里同苏锦干耗,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本王退让一步,他若能接的下姜汉三拳,本王就放他一马立刻走人。若接不下,那就乖乖随本王走一趟。”
“不行!”苏锦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她和姜汉是同一时代的人,所以她非常清楚这个登顶武圣塔的男人有多么恐怖。
当年继姜汉之后登顶武圣塔的白墨,斗志高昂地向姜汉发起挑战,结果一个照面就被姜汉干翻。
那一战让白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是她陪在白墨身边,足足开解了三个月,才让白墨走出阴影,重新燃起斗志。
当年的姜汉就已经那么恐怖,今时今日定然愈加强大,苏锦怎敢让张小卒接他三拳,更何况张小卒身上还带着伤。
“可以,可以,我觉得可以。”
展傲天却是眼睛放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起来。
他想借张小卒之手试探一下姜汉的战力,可嘴上却言辞慷慨道“男人嘛,就应该用拳头解决问题。”
“这是本王能做的最大让步,不要再逼本王,如果你还在意这份兄妹情意的话。”苏洄语气决然,不再让步。
苏锦张了张嘴,而后沉默,她能感觉到,苏洄这次是认真的。
张小卒迈开脚步,离开西厢房门口走向院子里,边走边向苏洄说道“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抢皇子公主的饭食,光抢还不行,还得把酒楼也砸了,但刚才殿下的一番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明白了什么?”苏洄问道。
“明白了皇子、公主、长公主、殿下和圣上,乃至饭食和酒楼,都在扮演怎样的角色。”张小卒答道。
他在苏锦身边停下脚步,与苏洄对面而视,接着说道“刚开始我不明白,所以愿意跟殿下走一趟,因为觉得无所谓,可之后殿下的话让我想明白了,于是我拒绝,因为我觉得南境百姓的性命就算再怎么轻贱,总归是有点重量的。
殿下可以不在意这点重量,多饿死一点少饿死一点无关紧要,哪有一方官员、一方将军子嗣的性命重要,但身为南境人的我不可以。
所以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杀广景朔满门,可以眼看着汝家父子毙命眼前而无一丝同情,因为他们用区区几天时间,不知饿杀了南境多少百姓的性命。”
听着张小卒的话,苏洄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其他三人听的稀里糊涂,不知道张小卒在说什么。
“但最后你还是答应跟殿下走一趟。”姜汉虽没听明白,但他记得张小卒最后是点头答应的。
“那是不想我家先生为难。”张小卒笑道,“而眼下我家先生又被殿下逼进两难之地,我自然还是不愿我家先生为难。好在这次不一样,殿下多给了我一条路。”
苏锦听着心里暖暖的。
“多给了你一条路?”姜汉笑了。
“没错,本王说的,只要你能接下姜汉三拳,本王立刻转身离开。”苏洄说道。
“不。”张小卒摇头道“还要再加一人。”
“谁?”苏洄问道。
“元泰平。”张小卒道,他知道苏洄既然能追他到这里,必然也知道元泰平也在泰平学院。
“可以。”苏洄点头。
不是他大方,买一送一,而是他确信张小卒没有一点机会。
砰!
姜汉横飞了出去,张小卒的拳头狠狠捶在他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呆若木鸡,怎么也没想到张小卒会如此无赖,苏洄一声“可以”尚未音落,他的拳头就已经到了姜汉脸上。
姜汉都被打懵了。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一拳!”张小卒的喝声紧跟着响起,感觉完全反了过来,成了姜汉接他三拳。
砰!
张小卒向来是“乘你病要你命”的主,姜汉身体甫一横飞出去他就紧追了上去,二话不说对着姜汉的后心又是一拳。
嘭!
姜汉身体如破布袋一般,狠狠摔在地上,滚出十多步的距离方才停下。
“啐!”
姜汉翻身跃起,吐掉灌进嘴里的沙土,黑着脸瞪向张小卒。
“两拳!”张小卒冲姜汉晃了晃拳头。
姜汉冷哼了声,问道“你有机会出第三拳的,为什么停手了?”
“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的心服!”张小卒掷地有声道。
“呵,呸!”姜汉头冒黑线,当即一口老痰吐向张小卒面门。
张小卒闪身躲过袭来的浓痰,觉得这一架应该让周剑来来打才对,他可是吐痰的高手。
想当初,雁城门外,黄土大道上,吐得天狼山二当家缴械投降,可谓战绩斐然。
奈何周剑来不在,而他又不善口水之战,只能不爽骂道“打不过就吐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厚颜无耻!”展傲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骂了一声替姜汉抱不平。
张小卒恰巧听见,当即朝展傲天竖起大拇指,道“这位仁兄说的没错,打不过就用口水攻击,实乃厚颜无耻。”
“——”展傲天的脸当即绿了,急忙向姜汉解释道“姜师兄,我是骂他,不是骂你。”
姜汉嗯了声,冲张小卒冷笑道“就算你已经接了两拳,那么接下来是第三拳,看你怎么死。”
“小卒,不可硬接,他身怀神力心境,力大无穷,拳可开山。”苏锦提醒道。
“先生且放宽心,学生应付得了。您往那边躲躲,省得溅一身土。”张小卒指了指学堂门口,示意苏锦躲远点。
“切记,不可硬接他的拳头。”苏锦再三叮嘱道。
“好,记住了。”张小卒使劲点点头。
得到张小卒肯定的答复,苏锦这才稍微安心一些,迈步向学堂门口走去。
她要躲得远一点,以免被战斗波及,害张小卒分心。
“小子,准备好受死了吗?”姜汉冲张小卒怒喝道。
话音刚落,气势猛然暴涨,似压顶乌云般扑向张小卒。
“有什么能耐,尽管放马过来!”张小卒舌绽惊雷,气势节节攀升,白色巨猿自力门怒吼跃出,把扑来的乌云挡下。
气势碰撞,势均力敌。
嘭!
姜汉动了。
地面被他的脚蹬出一个深坑,身体如弩箭一般射出。
嘭!
张小卒脚下的地面同样炸出一个坑,身体电射而出,五色混元力缠绕身躯,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彩色幻影。
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二人瞬间就碰撞在一起。
轰!
两拳相撞,声如山崩,势如天塌。空气嗡鸣,空间扭曲,大地颤抖。
轰隆一声巨响,二人脚下的地面骤然坍塌,并自中间位置裂开一道地缝。
呼——
碰撞生成的猛烈罡风,往周边肆虐席卷,地面被生生掀起一层皮。
苏锦大惊失色,因为扑面而来的猛烈罡风让她无法抵挡,而她身后就是学堂,学堂里还有三十三个孩子。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挥拳把袭来的罡风击散。
苏锦望着眼前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她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暖流,张口叫道“大哥——”
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苏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存着诸多怨气,对父皇,对我,乃至对整个皇室,所以你和我对着干,我不怪你,但也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狂风吹卷,云竹小院惨遭摧残,倒的倒,塌的塌。
好在展傲天及时出手,保住了一间东厢房,否则就只剩一间孤零零的学堂了。
战场中心,两人的拳头还在对峙。
“啊——”
张小卒怒吼狂啸,五色混元力在拳头上疯狂涌动。
可拳头始终不得寸进,感觉这一拳就像击在了一座万丈高峰上,无法撼动分毫。
姜汉亦在低沉咆哮。
按照他的预想,理应拳头甫一碰撞,张小卒就被他轰飞出去,但这样的画面未曾上演。
双拳碰撞的瞬间,他即知道自己小瞧了张小卒。
张小卒力量之强,让他忍不住怀疑张小卒是不是也领悟了神力心境,不过马上他就感觉出来,并不是。
力量心境可让他借天地之力为几用,拳头轰出,他和天地就是一体。
故而张小卒会有撞上万丈高峰,不可撼动的感觉,因为他所对抗的不是姜汉的拳头,而是这周围的一方天地。
而姜汉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感觉拳头好似击在了刀刃上。
张小卒的力量霸道凶猛至极,犹如利刃,要把他的一方天地撕裂。
姜汉与人战斗至今,从未感受过似张小卒这般的力量法则。
忽然,张小卒的拳面迸发出金、红两种流光,金的耀眼,红的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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