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参谋脱下伪装，他将最后的话，告诉给了明台。

    军校中，有一个死规定。

    生死搭档中，只要有一个人做了逃兵。

    另一个人，将被立即送到前线。

    鉴于于曼丽的身份，她本来就是死囚。

    所以她的归宿，只有一个。

    那便是——刑场。

    明台站在起来，看着于曼丽的照片，他心如刀绞。

    “如果你在落日之前不能赶回去，她肯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林参谋淡淡说道。

    明台，想起了曼丽给他的荷包。

    他打开荷包，从里面找出了一张纸条。

    那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往前看，别回头！

    明台，瞬间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王天风肯放自己走。

    怪不得，曼丽是那样的不舍。

    明台往外飞奔：

    “有车吗？”

    林参谋冷冷说道：

    “没有，给你准备了一匹快马！”

    ……

    山道上，明台骑着马，飞也似地跑着。

    刑场上，天下着大雨，曼丽被押了上来。

    “跪下！”

    听着这命令，曼丽歇斯底里。

    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要站着。

    她要站着去死。

    她这一生，仿佛就没有站过。

    王天风同意了。

    两个士兵把她捆在了木桩上。

    身前，是一排行刑的刽子手。

    王天风看了看于曼丽，又看了看刑场门口。

    他仿佛在等一个人。

    看来，那个人，还是来晚了。

    他手一挥，行刑队举起了枪支。

    十几只枪口，全部对准了于曼丽。

    枪口的聚焦处，于曼丽神情复杂。

    她仿佛也在等着那个人。

    但她，又不希望他来。

    随后，她坚定了，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王天风也心情复杂。

    他挥起的手，迟迟不肯落下。

    他知道，他只要一挥手。

    他倾注的无数心血，就会白白浪费。

    但是，时间到了。

    他没有来。

    他的手，开始缓缓地落下。

    “别开枪！”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人的喊声。

    随后，是急促的马蹄声。

    他，来了。

    地湿，路滑，马，栽倒在地。

    明台摔倒在地上。

    但是，王天风的手，已经落下。

    十几个行刑手，开始行动。

    明台见状，也不顾全身的疼痛，挡在了行刑手的面前。

    看着熟悉的身影就在面前，于曼丽并没有一丝兴奋。

    你，回来干什么？

    明台看着她，气急败坏。

    你不要管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

    看着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王天风很是欣慰。

    但他，还是有一些气愤。

    他气这个年轻人不成器。

    “明台大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他大声的喊着，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明台跪在王天风面前，眼神凶狠：

    “我要归队！”

    王天风笑了。

    归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离开军校了。

    明台依旧不敢罢休，他在乞求着自己的老师。

    王天风不屑。

    这里，没有你的老师。

    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你是有才，可是你的才华，不配待在这里。

    这里不是灯红酒绿，名媛贵族的上海滩。

    这里是肮脏、杀戮，充满了阴谋诡计，布满了泥潭陷阱的角斗场。

    只有斗士，才能够生存。

    失败了，就只有死。

    你不知道，什么是坚持，什么是毅力。

    你不知道，什么是锲而不舍，什么是真正的战士。

    王天风充满愤怒，他抬起腿，踹倒了这个不成器的少爷。

    你给我起来！

    你凭什么特殊，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你忘了，你是一个战士。

    明台眼神突兀，他跪立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着王天风的刀，一刀刀戳向他的内心。

    看着明台的样子，于曼丽心疼极了，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他的名字。

    而王天风看着这对痴男怨女，只是觉得可笑。

    山河破碎，国将不国！

    你还成天在这里跟我谈自由？

    跟我要自由？好啊！

    我给你自由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看着明台一言不发，王天风大怒：

    “回答我，回来干什么？”

    明台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余曼丽。

    王天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名少爷，你今天回来。

    如果是为了道义，你可以走了。

    日军轰炸重庆，满街同胞的鲜血，都没能唤醒你的斗志。

    一个妓女的生死，却引发了你的同情心。

    可耻！

    我这里需要的是战士。

    不是多情的浪子。

    于曼丽再也忍不住，呼喊着心上人的名字。

    明台，你走啊，走！

    为了我，不值得！

    看着软弱的明台，王天风暴怒：

    “行刑队，行刑！”

    明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乞求着自己的老师。

    老师，我回来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

    我可以坚持下去。

    “坚持？我怎么相信你能坚持？”

    “你连坚持的勇气都没有！”

    “我怎么相信，你会面对将来的战场？”

    明台跪立在王天风面前，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错了……

    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让她活着。

    不让她死，我可以接受任何的惩罚。

    看着执着的明台，王天风心软了。

    好，你想让她活命？

    她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

    王天风取出了腰间的配枪，看着明台。

    你不是自诩枪法精湛，百发百中吗？

    她的命，交给你了。

    四支人形靶，都打掉了，她就能活命。

    打偏一只，行刑队，行刑！

    行刑队应喝着。

    于曼丽的身后，摆出了四个人形靶子。

    明台接过手枪，看着曼丽身后的密集靶子，他内心复杂。

    王天风看出了他的心情，问道：

    “公平吧？”

    明台坚定地点头：

    “公平！”

    王天风点了点头。

    明台站起身来，看着曼丽。

    曼丽轻轻的点头。

    同时，行刑队也做好了准备。

    看着曼丽，明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手起枪出，三弹连发。

    一个个人形靶子，应声倒下。

    但是。

    曼丽没有关注这些，她的眼里，全是明台。

    明台的枪，还没有落下。

    他的注意力，全在最后一个靶子上。

    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雨水很重，落在了枪管上。

    明台，仿佛听见了一种绵长的嗡鸣声。

    他的枪，在抖。

    明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靶子，离得曼丽太近。

    曼丽闭上了眼。

    他，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