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修士尹经楼不爱听这话,“李道友,你我赌斗归赌斗,何必口出不逊,损寡人黎民是愚民,真真有失你玄门剑修的气度。”
李正并不急着出剑。
“怎么,尹大宗主不爱听这话么,我既然敢说,必然有我的道理,你麾下之民,确实都是些愚民。”
“哼,你说出根由,不然寡人便视你信口胡诌。”
“好,我便道出你愚民的根由,好让你死心。”
玄衣修士长身玉立于万魔眼前,挥手朗言,侃侃而谈。
“你西蒙魔洲征战我玄门,此事且不去谈论对与错,我只来问你们,修士之间的恩怨情仇和利益瓜葛,与凡人有什么干系。
“你们为了修复绝魂幡一事,屠杀多少介圆洲凡人,作下多少罪恶滔天的恶业,倚仗修士之能,残杀那些凡俗之人,这便是你尹经楼的帝王之道么。
“你千万别说你不知道此事,魔宗之人若是没有你的授意,他们岂敢如此行为。
“试问,似你这般无情无义视民众为草芥的帝王,那些黎民也肯为你加持祈祷,他们不是愚民是什么。
“愚民之力,安能胜我心剑。”
“住口!不要再说啦,有本事你便破我魔宝,休要逞口舌之力。”帝王修士魔心有些不稳,竟然开始失态。
李正白牙相对,“尹宗主,还望你说话算话,待我破你万法皇袍之后,能如约定那般,还我宗门至宝来。”
帝王修士反手一挥,“当着我魔宗数十万弟子之面,寡人言出必行,你只管破来。”
数十万魔修齐齐应喝,“只管破来!”
玄衣修士自信向前一步,半句废话也无。
他左手背后,右手掐一剑诀,缓缓提至前胸,随后斜天一指。
修士心头,存乎一剑;
此剑应修士心意而动,
杀气伴剑气而生,
无为杀剑!
发动!
一道透明小剑自修士指尖点出,剑气遇风便涨,刹那如虹,冲天剑气纵横,涨至十丈大小,犹自不停。
此剑乃李正无限心所生,无畏心所化,心剑御风,一往无前。
无形大剑一出,数十万魔修嘈杂之声戛然而止,俱都被此剑携带的杀气镇住。
他又强了。
恍惚间,光阴已经失去了意义,天地之间唯有亿万黎民与修士一心的对决。
‘亿万黎民’是愚民不假,终究还是亿万。
‘修士一心’是天道之心,毕竟只有一剑。
方才锋利无比的冲天杀剑此时竟有些凝滞,为民所止,冲不动了。
那赭黄袍上仿佛有无数黎民以信念将此剑挡住,不让它再往前冲。
李正剑气受阻,心中一顿,手指云天姿势不变,开口喝道,“尔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猪油蒙心,懂什么天地大道,似那般无情无义之人,你们也愚忠愚孝,死不足惜。”
玄衣修士怒斥之声振聋发聩。
数十万魔修弟子不看别的,单看那无形大剑破空,见那杀剑并未突破,众人心中才隐隐大定。
“还要抵抗么。”
指尖剑诀猛的向天一指,也就微微升了三寸,那无形大剑仿佛受到什么感应,“噌”的升高三丈。
就是这三丈,宛若杀了千万黎生。
赭黄袍疯狂抖动,如墨的天空都有些再次下压的感觉,它在凄惨的叫嚷。
“愚夫之见,难抵我无畏道心。”
指尖剑诀再向前指,又是三寸。
无形大剑受主人感应,无情再杀三丈。
数十万魔修没一个傻子,都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不能再让他向上杀,他们要助这‘万法皇袍’一臂之力。
一人呼喊没有什么,数十万人一起呼唤。
“兀那剑修,还不住手!”
“兀那剑修,还不停住!!”
“兀那剑修,尔辈休要张狂!!!”
李正笑颜相对,好似处于桃源仙境,半分紧张也无,他明明开口无声,但他的声音又响起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诸位,亿万愚民我尚且不惧,何况区区你这数十万愚修,妄图以雷喝之声破我心神,动摇我之心剑,不过是痴心妄想,看我一剑破万法。”
‘法’字未落,修士指尖最后向上三寸。
天空中,一道白光自无形大剑剑尖处泄落出来,在这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扎眼。
天,仿佛被捅破了一般。
亿万黎民不敌修士一心,此情此景,险些崩碎数十万魔修的道心。
后山深殿处的‘万年底蕴’出手了。
他不得不出手。
再这样下去,原始魔宗众弟子非得被这一剑杀寒了心不可。
李正只觉一道存在了万年的强横神识向自己袭来,那神识已经超出了合道境修士的范围,有了一丝‘成真’的味道在其中。
悠扬亘古的苍老之声随之响起,弥漫在整个原始魔宗,慢慢的向外扩散。
“放下你们的一切,跟我走。”
“抛弃你们的累赘,跟我走。”
“忘掉你们的诸情,跟我走。”
“……。”
这是魔音,魔神之音。
无数魔宗弟子不由自主的跟着吟唱,开识境弟子吟唱,结丹境弟子吟唱,元婴境弟子吟唱,八大长老乃至尹经楼都开始跟着吟唱……
唯有李正一人,静默无言。
天空中的无形大剑悠然缩小,灵动轻快的回转到他手心之中,盘踞在他灵台三寸之间。
遮天万法皇袍,也是呼呼变小,如撤去天地舞台的黑幕,将天日绽放出来,缓缓飘落在帝王修士的手中。
所有人都知道,尹经楼输了。
吟唱之声慢慢停止,无数弟子心神宁定下来,他们向魔之心竟愈发坚固,不仅未被那玄门剑修吓住,反而升起一股蓬勃之态。
李正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那绝世凶人口中的‘万年底蕴’。
可笑自己还曾经自不量力的要与这些‘万年老古董’较较劲,今日一见,方知‘老东西’之威。
‘老东西’虽未趁人之危伤害自己,却以无上魔音将数十万弟子的心神稳住,并加以紧固,可见这万年之宝对于一个宗门是多么重要。
玄衣并不点破,只轻声道。
“尹宗主,你我的赌赛,可还算数么。”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丝毫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