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红加码,刺激了海盗们的心灵。
大家都很寂寞,一下拥有两个女人,会吃不消的,不过谁也不会说出来,反而哈哈笑着干劲十足。
有几条船被抽出去收拾到处漂泊的无主破船,船上的人也乐呵呵的无比高兴,这些破船吃水很深,明显装了重载,至于是什么,只有上去查看才知道了。
海上走的船,绝不会是装的不值钱物什。
这些船一离开船队,跟在李魁奇身边的船只,愈发的少了。
数一数,大概有十五六只的样子,这个数量跟刚从瞎子岛出发时百舸争流的磅礴气势,已经低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
而为了响应李魁奇的命令,海盗们开始扔压舱石。
压舱石堆在底舱,是用于船只降低重心、抵御强风的条石,一般空船时装载,载货时会取下。李魁奇的船是专门来挑事找茬的,自然不会装着货,所以船只底部都有压舱石。
底舱侧面有专门的舱口,可以快速的扔掉石头,石头一去,船身会轻松许多,速度自然也能快上一些。
不止李魁奇的座船在扔,跟着的所有船都在扔。
海盗们都唯恐被拉下,眼瞅着快要吃肉了,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掉链子,一定要跟上。
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抛进海里,船只随着重量的减轻越来越轻快。
这些船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与跟在后头苦苦追赶的其他船只,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后面的人都在骂娘,跳着脚骂,但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船慢呢?这么多船出来,其实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无数的船老大构成了李魁奇集团的主体,他们认李魁奇做老大,但同时又保留着自己的一点点独立性,大家一起平时受李魁奇指挥,有了大鱼一起出海抢劫,一齐分赃。
大明沿海的海盗集团普遍都是这么个结构,并不怎么紧密,毕竟不是军队,要做到令出一门容易,可命令要是过于苛刻,或者明显有倾向性,那就会出事了。
所以知名的大海盗,都是善于平衡的高手,诸多小海盗愿意投到他们的麾下,一来有棵大树好乘凉,二来自己单干很容易被人搞死,水师和其他黑吃黑的海盗分分钟都会要人命。有大海盗在上头顶着,得点分红,不比自己单干差。
比如这次跟李魁奇出来,李魁奇毫不保留,自己拥有的几十条船全都上了阵,并且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在海上因为打仗造成折损,李魁奇会酌情予以补偿,不会让跟着他的吃亏,加上此人生性豪爽,出手很阔,从没委屈投靠他的人,其他海盗才会蜂拥跟随。
但是今天这样追击战,李魁奇就在耍心眼了。
很明显,抢先追上去的船会得到大头,这是海上的规矩,而后来姗姗来迟的人,就只能看着别人分赃了。
李魁奇自己的船队好船不少,维护很好,船大帆齐,自然跑在了前头,其他海盗都是小船烂帆,很少有跟他相提并论的好船,自然就落在了后面,这分明是为自己抢利益,偏偏还让别人打不出喷嚏来,得了便宜还可以振振有词:“我们是冒着危险跟对方干仗的,当然要多得一些。”
但是前面被追的船,也在扔石头。
现在已经用不着千里镜了,用肉眼就能看到,前头落荒而逃的几条船上,一些人正在拼命的朝海里丢东西,什么东西都在扔,桌子椅子甚至锅碗瓢盆,溅起一团团的水花,只为让船身轻一点,跑得快一点。
李魁奇坐不住了,他站在船头,两脚踩在栏板上,恨不得一个纵身就跳到前面的船上去。
“没卵子的鸟蛋!”他大骂着,单手拉着一根桅索维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挥舞着长刀,在不断冲击船头的海浪中高声嘶吼:“有种停下来跟老子打!只会逃算什么好汉,丢你家李老爷子的脸!”
船头一起一伏,涛声如雷,他的声音却能穿云破雾,如音浪一般刺破长空,传递到前面的船上。
麾下的海盗们也齐声叫骂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在海上求生的汉子,虽然没有受过教育,但骂人这种事却无师自通,张嘴就来,从八辈祖宗一直问候到这辈子的亲爹妈,花样繁多、一句句不重样,听得吴秀才一怔一怔的大受启发。
前面船上也有骂架的高手,嗓门也很大。
“你他妈傻了?停下来跟你打,有种你先跳海过来单挑啊!”
“你们这么多船,我们才几只,跟你打,我脑子生锈了?”
“来追我啊,追上了给你一个铁弹子吃。”
“李魁奇,你xxxxx!”
神奇的骂架,前面的船居然隐隐的占了上风。
更可气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居然站到船尾的平台上,对着李魁奇的方向,脱了裤子撒尿,周围的人疯狂大笑,空气在笑声中动摇。
对着人撒尿,是极为侮辱人格的举动。
李魁奇已经不喊了,他停下来,冷冷的盯着那人,眼神好像要嗜血的野兽,冒着慑人的光。
这是怒到极致的反应,他不想骂了,只想杀人。
拥在他身边的亲信同样不喊不叫了,捏紧了手里的兵器。只有一些稍远一点的人,依旧在和前船对吼。
“加速!传令,把船上能扔的都扔了,只要能追上前面的船,把人扔了都可以!”李魁奇咬着牙齿命令道,句子仿佛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告诉后面摇橹的和操帆的,今天追不上,他们就不用回去,老子要把他们淹死在这里!”
福船后面,有两只巨橹,分别由六个人摇动,摇动时可以加快船的速度,令船跑得更快。
这当儿听到前面传来的话,这些人不敢怠慢,双手青筋暴起,人如吃了药的驴,不要命一样摇起来。
操帆的水手也在适时的调整帆的位置,力求以最大的吃风面向着前方。帆船行舟,不是将帆一直保持着一个方位,那样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风力,而是要依照自己所需的方向不断调整帆的位置,使帆能正对风向,船头朝向想要前进的方向,两者如何协调,极为考验水手技能,一个老练的船老大,能够借助一点点风,就可以将一只大船开得如同海上的奔马。
船又快了一点,离前面的船,又近了一些。
但是李魁奇的船并没有都加快一点,这样的追击战极为考验操舟水平,跟着他的船只,又有被拉下的。
偌大的船队,在海上好像一长列的省略号,延续很远,李魁奇的船在最前头,掉在最后的船,几乎看不到了。
一个头目从船后面来到李魁奇身边,向他禀报道:“老大,照这种追法,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追上了!”
“半个时辰……”李魁奇皱起眉头,冷言道:“给他们三刻钟,追不上就全部沉海!”
头目腿肚子哆嗦了一下,用变了调的桑音声嘶力竭的答应着,急急的退下。
李魁奇头也没有回,保持着死盯前方的姿势,动都没动。
吴秀才站在他身后,不由自主的朝后推了一步,他觉得李魁奇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太重了,好似有一道无形的气场,逼得人不能靠近。
散发无形气场的,可不止李魁奇一个人。
前面抱头逃窜的殿后鸟船上,刚刚朝海里撒了一泡尿的郑芝豹急急的喝令水手们将一口铁锅在甲板上架起来,锅里装着一些黑色油膏状物体,不知是什么东西。
“快、快!点起来,狗日的要拼命了。”他叫道,把一捆稻草丢到油膏里:“他们的船越来越快,再不点火,就要被追上了!”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打起火石,引燃稻草,铁锅里的油膏一点就着,燃烧起来。
火借风势,立刻加大,浓烈的臭味从锅里散发出来,逼得人掩住了口鼻,一股黑色烟柱升上了天空,烟柱聚而不散,在空中犹如一条黑色的龙,直入云天。
“加大一点、加大一点!”郑芝豹不住口的喊,将又一捆稻草丢进铁锅里:“让烟柱明显一些,不然大哥看不到!”
水手们被熏得眼泪直流,但依然朝铁锅里面添柴加火,让黑色油膏燃烧得愈加的猛烈。
“他们在干什么?”
后方的李魁奇眼皮跳了跳:“他们要烧自己的船?”
左右的人面面相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海船上**的现象以往从未见过。
“不会吧,怎么会烧船呢?”吴秀才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匪夷所思:“逃不掉时凿沉座船的倒是见过,那是铁血铮铮的男儿玉石俱焚的招数,宁愿自沉海底也不愿受敌人侮辱。不过烧船的从未见过……这不麻烦么?”
众人仰望着飘过头顶的烟,也闻到了那股几乎令人作呕的臭味,海风都吹不尽这股恶臭,它灌入鼻腔,直达五脏六腑。
这味儿,似乎有些熟悉。
吴秀才伸着鼻子,在空气里不住地嗅,鼻子一抽一抽。
抽了半天,他徒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失声叫道:“这是猛火油,是猛火油的味道!”
“什么猛火油?”李魁奇斜眼看他。
“守城用的猛火油啊,嘉州有这种火油井,一旦点燃,除非泥土覆盖,否则水泼不熄,有些地方的百姓用它来点灯,灯亮如白昼,就是烟雾太大,所以不好用,很多人故而不知道。”吴秀才解释道:“他们竟然用猛火油烧船,大哥,这是真的要**啊!”
“**?!”李魁奇扭头回去,看着逐渐被浓烟遮蔽的船只,不禁愕然,又有些惊讶:“真的要**?李旦的人这么有种吗,眼看要被我追上竟然要**?!”
他摸着下巴,表情复杂起来:“他娘的,这帮家伙,到底想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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