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而夜沉,星辰辉映灯火,唯有中秋明月孤寂。
灯会开始,长安盛世。
李世民化身百姓行走在人群之中,两侧是长孙无忌和贴身的公公,以及几个穿着民装的护从。
时值这一年一度的全民盛会,难得能有民间比皇宫更为繁华的时候。
李世民借由考察民情,与民同乐,好出来透透风。
如今日这般,出宫随行不足十人可谓相当罕见。
李世民也喜欢如此,以往出宫巡查,一路所见所闻皆有大臣们事先安排,哪有今夜随性?所见所闻,皆不所知,更是令人期待。
“还是民间好啊,朕有多久没听到这般喧嚣的生活气了。”
长孙无忌躬身笑道:“全赖皇上治理有方,才有今日之大唐盛世。”
前面就是东市,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所在。随行的公公有些担心:“老爷,那边人太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朕难得出来,不就是为了看看热闹?哪有避走人多的?听说东市的商户会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来得真是巧了,自然是要看看的。”
“栗子!栗子!”
喧闹的长街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世民的身后传来。
李世民一回头,看见随行出宫的汝南公主在左右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后面乔装的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李世民皱皱眉,招呼护从一声:“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护从告退转身,走到汝南公主的身边,正待询问,忽然间从人群里钻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脆生生地喊道:“姐,我在这儿呢!”
汝南公主见了长舒一口气,一把将小姑娘揪到自己身边,对着护从陪个笑脸:“没什么了,刚才栗子跑不见了。”
护从得令,返回李世民身边,回应一声:“老爷,是长乐公主跑到一边看稀奇去了,现在人已经回来了。”
“把人给我叫过来。”
李世民传令之后,后面跟着的两个宝贝公主前后到了李世民面前。
李向南见父皇表情淡淡,赶紧认错:“父皇,是女儿的不是,没把妹妹看好。”
“此处不是皇宫,不要随处撒野,免得惹出事端来。”
“父皇,这有什么嘛!”
身边稚嫩的小公主毫不在意,认真说着,“在父皇的治理下,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家家都有饭吃,人人都能穿暖,我在宫里都听说了,长安城里百姓夜不闭户,都是好人。再说了,天下都是父皇的,在宫里跟宫外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李世民大笑出声,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人小鬼大,何时学会说这些漂亮话了?”
“父皇,人家难得出来一次,您就让我们自己去玩儿嘛,有姐姐在,长乐走不丢的。”
“皇上,这……这可使不得!”长孙无忌赶紧插嘴。
小姑娘气呼呼一跺脚:“舅舅!你让我去玩儿嘛,你们走得那么慢,前面那么多花灯!人家怎么看得完?”
“好好好!”李世民被女儿哄得心怀大畅,也不去计较许多了,随后抽掉了身边最厉害的护从跟随。
李丽质欢喜地喊了一声:“谢父皇!”
说着拉着姐姐的手就往东市里面跑。
李向南回头看了看父皇,又被妹妹拽着站不稳,只能跟着,含糊地说了一声:“女儿一定看好妹妹的。”
看着两个女儿消失在前方人群,李世民满眼都是宠溺。
皇宫中诸多公主,李世民唯独带了这两位出来,可见这两位公主在他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但李世民对两位公主情感也有些细微的不同,这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路慢行,李世民到了东市门口。
今日进东市,每个人都要交一文钱买一个花灯。
李世民对此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长孙无忌解释道:“今夜的表演还有投票,一个花灯代表一票,看过表演的百姓会根据自己感官选出今晚最好的一个表演,然后将花灯送出,灯会结束之后,获得花灯最多的商户就是今夜的赢家,往后在长安城内声势将会更大,生意自然会越好。”
李世民听了啧啧称奇,感叹民间的有才之人不少,自己还要更加努力地挖掘民间的能人。
这时候,两位公主已经完全淹没在了人流之中,两个太监随行,一个护从开路。
“栗子!你走慢点。”
“我叫李丽质,不叫李栗子!”
“你先停下再说!”
“姐,你看到那个钱庄了吗?”
“哪个钱庄?”
“就是你时常说的那个什么白开的钱庄。我还没见过什么是钱庄呢!”
李向南拧着眉头,盯着妹妹:“你如此赶着就是为了看看那钱庄?”
“嗯嗯嗯!”
“怕不是为了见那个白宋吧?”
“姐,你就让我瞧瞧嘛!毕竟都是裙下之臣了,那可是最亲最亲的心腹。”
“什么裙下之臣!你……你从哪儿学来的?”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嘛,说是在兴庆宫差点儿被皇爷爷撞见跟男子亭下相会,情急之下让他藏在姐姐的裙下。”
“你也知道是情急之下,千万可不能乱说!”
“虽是情急之下,也是发生过的实事,反正姐姐暂时嫁不了突厥王子,不如把他招来当驸马!今日机会难得,我就是想看看那厮,给姐姐把把关。”
“休得胡说!赶紧回父皇身边去!”
“哎哟,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不行,咱们不去看那个白什么的,咱们去前面看表演,你看,马上要开始了。”
……
戌时起,东市表演开始。
盛会由唐风商会会长的贺词之后拉开帷幕。
参加今日表演的商户足有三十几家,第一家上台表演的是李氏布行。
这李氏布行在整个大唐都小有名气,布庄织造的李锦独树一帜,算作是个古代的国民品牌。
大商户自然是有大商户的体面,请的是七位西域美女在台上跳了一曲异域风情的舞蹈。
西域姑娘们热情奔放,服装火辣暴露,一曲歌舞跳完,惹得含蓄的大唐百姓个个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骚包遐想。
多数文人嘴上嚷嚷着有辱斯文,心里却喊着:“请加大力度”。
第一场表演,现场就炸了。
白宋在一边抓耳挠腮,心里很是不服。
他坐在墨白钱庄的席位上,起身指着李氏布行那边:“这都没人管管吗?大庭广众之下搞颜色!简直太不要脸了!”
白宋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欢呼之中,根本就没人搭理他,大唐民间活动可没有什么尺度限制。
等表演一结束,投票的人如潮水一样涌入李氏布行的台上,小小的台子瞬间被不计其数的花灯所淹没。
白宋的抗议无效,愤愤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嘴里嘚吧嘚吧不停:“早知道是这个路数,我直接让一群姑娘上去钢管舞得了,还比个屁呢!”
“公子,什么是钢管舞?”一边的明月好奇地问了一声,她现在有些紧张,看到第一场表演的受欢迎程度,心里更加没底,所以乘机说话缓解一下内心。
第二场表演是林北玉器店的歌舞《水调歌头》,是由城西著名花楼天香阁的花魁闵馨儿所独演。
这场表演几乎是跟白宋准备的节目相撞,天香阁跟映月楼名气不相上下,闵馨儿的名气甚至比明月更高,填词的也是一位在长安相当有名的年轻公子,加上人家是歌舞,边跳边唱。比白宋这边更具难度,稍作分析就能知道,这场表演不仅和白宋准备的完全相同,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这下子,墨白钱庄伙计们全都变得紧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