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房父子得知家里要分家,第二日就急急的赶了回来。
父子两人前后脚到家,进了门就被老太太急吼吼的喊进了正屋,关上门不知说了什么,直到正午时分才推门走了出来。
上次老爷子寿宴不曾碰面,这还是苏沅第一次和这对父子碰面。
平心而论,林家人的相貌都算出众。
林明成长眉入鬓,墨发如洗,眉眼比林明晰少了几分少年的病弱,更添几分英朗之气。
他年方二十,因读书之事耽误了婚事,至今未婚。
两年前,由林老爷子做主,和县城中另一个秀才家中幺女定了亲事,只等着那姑娘满十六,就可大婚。
他今日穿着一身半新的白色长衫,腰间还佩着一个天青色的荷包,若是手中再多一柄折扇,也算得上是风流俊朗。
只是这人平白有一张好相貌,张嘴所出之话却是不善至极。
他满是厌恶的打量了苏沅一眼,冷笑道:“你就是那个来路不正,却搅和得家宅不宁的女子?”
连苏沅的名字都不肯称,可见心里的确是不待见极了。
苏沅心里一阵冷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明晰就说:“大哥慎言。”
“沅沅是我的入门的妻子,也是大哥的弟媳。”
林明晰说得认真,林明成闻言却是不屑冷笑。
“妻子?不过是花了银钱买回来的,算哪门子的妻子?”
林明成难掩桀骜的瞥了林明晰一眼,仗着身高,甚至谈得上有居高临下之意。
“你虽在读书上不如我,可到底是比常人聪慧几分,我倒是不曾想,你竟会为了这么一个不堪之人,闹到家中分崩离析的地步!”
“林明晰,妄你身为读书人,竟连礼义廉耻都忘了个干净,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林明成端着兄长的架子,张嘴就是高高在上的训斥。
林明晰看不出什么情绪弯了弯唇没说话,眼底深处却尽是讥讽。
只怕这些人见了自己这般模样,高兴都还来不及吧?
谈何失望?
林明晰眼帘低垂,正想带着苏沅走时,苏沅却用好奇的口吻道:“大哥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说着,她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这味儿我在家里还没闻到过呢,是县城里时兴的香料吗?”
她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林明晰和林明成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苏沅凑近了些,确定了林明成身上香味的由来,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微妙之意。
苏沅天生长了一个好鼻子,对香味的灵敏甚至到了夸张的程度。
但凡是她闻到过的香味,再次闻到时,不说百分百的能认出来,十之七八的概率还是有的。
林明成身上这味道,凑巧苏沅就在另外一个地方闻到过。
印象极为深刻。
苏沅回想着店伙计跟自己吹嘘这香料有多难得的样子,再看向林明成的眼神,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林明成是林家众人的骄傲。
也是被村民拿来教导自家孩子的榜样。
堪为村中读书人的榜首。
自身自然是风清气朗,宛若无暇之玉一般的人物。
可谁能想到,如此高洁的人物,身上竟会带着春满楼中特有的香料之味呢?
依苏沅打听来的情况看,春满楼中唱一台戏所需时间不过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绝对不足以让残留的香味在身上停留至今。
林明成身上的味道已经不重了,可还是能清晰闻出。
足以证明林明成在春满楼中停留的时间足够长久。
不是去看戏的……
那么,林明成难不成是去春满楼过夜了?
苏沅的目光瞬间变得玩味了起来,语气也唏嘘得不行。
“未曾谋面之前,我只以为林家大郎是个埋首苦读之人,不曾想,大哥也是个年少风流的人物。”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抬手鼓掌。
“佩服佩服。”
林明成被她奚落大过敬佩的话气得脸发青,正想说什么时,苏沅骤然变了脸色,语调也冰冷得惊人。
“着急否认之前,要不先想想怎么把身上的味儿去了?”
“美人娇软香踪难隐,大哥身上这味儿,着实耐人寻味啊。”
苏沅话中指向实在太明。
林明成瞬间就因此变了脸。
煞中带白。
他昨日的确是跟友人外出夜宿了,可回来前早就将身上都打理清净了。
苏沅为何能看出来?
他自己心虚,也不敢在这事儿上与苏沅过多争辩,冷着脸强撑气势扔下一句不知所谓,急急的甩手就走了。
苏沅见了,不屑撇嘴。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如此。”
林明晰神色晦暗的看向了苏沅,淡淡地说:“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苏沅难得的有些心虚,目光游离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肯看林明晰的眼睛。
林明晰见状,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执意与我装聋作哑,我就只能让娘将你关在家中不许外出,省得你在外胡作非为。”
苏沅闻言急了。
她不满的瞪了林明晰一眼,咬牙道:“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我说你这人真是的,你怎么能诬陷我的清白呢?”
林明晰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苏沅无奈,只能对着他神秘兮兮的招手,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饶是林明晰性情沉稳,骤然得知林明成在外干出夜宿春满楼这样的荒唐事儿,也禁不住狠狠一震,忘了言语。
苏沅见他震惊得仿佛忘了姓甚名谁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
听到苏沅的低笑,林明晰恍然回神。
他皱眉道:“光是凭着身上的味儿出此猜测,太武断了。”
林家家风严谨,绝不允许男子在外寻花做柳。
读书人也自当严守风骨,不可自甘堕落。
若是让老样子知道引以为傲的林明成在外如此荒唐,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此事让外人知晓,林明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苏沅闻言有些嗤之以鼻。
她哼了一声才说:“武断什么啊武断,我刚刚只是猜测,你看他那是什么表情?若不是作贼心虚,他至于一句不分辨就走了吗?”
“不信你等着瞧,一会儿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指定就什么味儿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