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极度受伤的叶清河一路嘀嘀咕咕的与苏沅回了林家村。
分别前,两人几乎就已经将接下来的行事计划商量好了。
首先,他俩得混进各大花楼教坊中去,仔细瞧瞧那些个貌美的花魁娘子是何种模样,再设法说服姑娘们前来求画。
画像画好了,再找个口舌伶俐的说书先生,好生的在个热闹的茶馆说上几日,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待到姑娘们的声名远扬之际,想法子说服花楼中的妈妈们,联合办上一场选美盛会。
名为第一美人是谁。
等人们都知晓此事后,再将事先准备好的各色小像找机会卖出去,宣布选美规则,以及获选者可得的好处。
此举看似大胆,可若能成事儿,可谓是好处无穷。
花楼中人想来也是甘愿的。
能得名,随着盛名而来的就是暴利。
无人可拒。
而且,他们要做的事儿并不多,只要能说服了花楼中的主事人,就可成事大半。
对此,苏沅信誓旦旦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心琢磨怎么把人画美了,这事儿有我呢,稳当。”
许是苏沅说得太过胸有成竹,叶清河没怎么担心就说了好。
他憋着高兴,与苏沅说好了下次进城的时间,乐呵呵的回村学准备作画用的物件。
苏沅则是收敛了眼底思量,笑眯眯的进屋去和林慧娘说起了林明晰的现状。
平平静静的过去了几日,到了与叶清河约定的时间,苏沅找了个由头说是想出门。
林慧娘素来是不怎么拘着苏沅的。
听苏沅说想出去,她也只当苏沅在家无趣了,笑着应好不说,还进屋拿了十几个铜板出来,不由分说的塞到了苏沅手里。
“村里不时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你随身带些钱,若是有想吃的小玩意儿就买上一些,要是银子不够,你就叫上货郎来家取,不可委屈了自己。”
苏沅是要进城搞事情的。
还是不能让林慧娘知道的事情。
见林慧娘一脸关切的样子,难得的有些心虚。
她不肯收银子,只是哼唧。
“婶儿您上次给的我这儿还剩可多呢,用不着这个。”
林慧娘笑笑,执意将钱塞给了苏沅,说:“给你的就是你的,说这多做甚?出去玩儿早些回来,可别忘了时辰。”
苏沅眼神闪烁的应了好,围着林慧娘转悠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才出了门。
叶清河早早的就在村口等着了。
他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可前边十几年到底也是活得规规矩矩,未曾有过多逾矩。
如今人生第一遭进花楼就是跟着苏沅去的,虽极力压制心中激动,可看到苏沅的时候,还是不免露了痕迹。
他低声说:“今日可是去谈画像一事的?”
苏沅翻了个白眼,点头道:“是。”
看出他的激动,苏沅有些好笑。
“但您能别仿佛马上就要下山打劫一样吗?”
叶清河为难的呃了一声,故作镇定的换了个稳重些的表情。
“那你看这样行吗?”
苏沅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圈,忍着笑点头。
“还行。”
到了县城,叶清河愣头青似的就要往目的地蹿。
苏沅一把拽住了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是不是傻?”
叶清河莫名挨骂,一脸茫然。
苏沅无可奈何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咬牙道:“我这德行怎么进去?”
当务之急当然是找地方换衣服啊!
大咧咧的穿着一身粉色小裙子就去花街,不等进门就得被人打出来!
叶清河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愣愣的跟着苏沅找了一家成衣铺,看着苏沅靠一张嘴皮子忽悠得店家给打了个八折,借了成衣铺的地方换了衣裳出来,震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苏沅年方十四,身量尚未完全长成。
光是从身形上看,男女之分本就不明显。
只是平日里穿着裙装,又梳着姑娘家的发髻,看着就格外稚嫩乖巧。
如今换了一身贴身的黑色短衫,绣花鞋换做黑色短靴,长发尽数用一条红色的发带高高束成一个脑后马尾,女儿家的娇俏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说不出的飒爽之意。
她白皙的得耀眼的脸上不知抹了什么,比原本的黑上不少。
精致的柳叶弯眉也加粗加重了许多,去了女儿家的精致,多了少年郎的大气。
光是这么看着,叶清河几乎要忘了她本是什么模样。
苏沅对身上这衣裳也挺满意。
看叶清河一副仿佛白日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唇角无声轻勾。
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短襟,口吻玩味。
“傻眼了?”
叶清河愣愣点头。
他不是没听闻过女儿家扮作男装的事儿。
只是男女之别大如天。
纵然就是悉心装扮过了,多少年的行为习惯做不得假。女子的行为痕迹还是能看出些许。
可眼前的苏沅,不管是神情还是行走动作,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与其牵强说作女子,不如说更像是个混迹街头小浪子。
若不是真知道眼前之人的本来模样,叶清河几乎不可相信,这竟是个女儿家。
说是个小痞子那也是有人信的啊!
苏沅懒得理会叶清河的大惊小怪,只说:“我这样,可还认得出来?”
叶清河拨浪鼓似的摇头。
“认不出认不出,亲爹来了估计也认不出。”
苏沅满意笑了。
“认不出就好。”
她将从家中穿出来的衣裳收拾好,包作一个小包裹拎着,带着下巴还在地上的叶清河出了成衣铺的门。
一男一女进花街不便。
两个男子却无那么多顾忌。
进门前,苏沅还特意买了个女子用的围帽给叶清河戴上了。
叶清河嫌这玩意儿娘们儿唧唧的,颇为不情愿。
“你都不曾戴,我戴这个做甚?”
苏沅冷笑。
“还要不要你的名声了?以后还想不想下场考试了?”
堂堂秀才公白日里公然出入花街柳巷,说出去叶清河就什么都甭想了!
更何况万一有人认出了叶清河呢?
认出叶清河再牵连到自己,那可大事不妙。
叶清河不知苏沅心里的小九九,一时语塞,呐呐无言。
苏沅无语道:“再说了,你是我带来的高人知道吗?高人都是要有高人与众不同的脾性的,你这样还添了几分神秘,才会有更多的人想来找你求画!”
叶清河半信半疑的嗯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要把围帽摘下来的事儿。
畅通无阻的进了春满楼,苏沅径直就去找了楼里主事儿的妈妈,问清楚了需代笔之人在哪儿,不用叶清河动手,自己就研磨展纸将女子口中所说尽数记了下来。
女子是不认字不识文的。
可不认识写的是什么,总能看出这字写得是好还是不好。
苏沅笔锋一落,不说女子满意得不行,就连心中盘算着等苏沅开口求自己的叶清河都微微吃了一惊。
苏沅这笔锋字迹,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