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一开始闹腾着要离家出走,林慧娘也没多在意。
毕竟婆媳间起了口角争执的人她见得多了,吵嚷着回娘家的人也不少。
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苏沅过不了两日就会自己回来。
可最后的事态却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想。
苏沅走了不回来就罢了,连林明晰都跟着去了没了影子!
难不成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心心念念的儿子见不着,苏沅也找不到。
不到两日林慧娘的嘴角就急得起了燎泡,心里因苏沅没怀上孩子的火也变成了后悔。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见林传读还在不紧不慢地折腾他手里的凳子,气得走上前就推了他一把。
“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着急呢!”
“你快说说怎么办啊!”
林传读苦着脸叹了口气,将好不容易修整出个样子的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无奈道:“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说什么?”
林慧娘瞪眼说:“当然是赶紧想法子将明晰叫回来啊!”
“那沅沅呢?”
“沅沅就不用回来了?”
林慧娘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气弱道:“明晰回来了,她自然也是要一起回来的,我……”
“我又不曾说不让她回来?”
捕捉到林慧娘话中夹杂着的怨气,林传读嗨了一声,摇头道:“你心里既还装着火,那暂时不回来也行,他俩在外头又不是没地方可去,你们都各自冷静些。”
“冷静?”
“我还要如何冷静?”
林慧娘委屈得不行地红了眼,憋屈得不行地说:“她这么久了肚子还没动静,我特意去找了神婆算了卦,求了赐子的药水来给她喝,我本意是想让她早些怀上孩子,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是我寻了不知名的药来害她?”
林传读哎了一声赶紧说:“这话是你儿子说的,跟沅沅可没什么干系,你别胡说。”
那日林明晰为苏沅致敏一事跑来与林慧娘起了争执,林传读全程都在一旁看着呢。
话他记得真真的,的确是林明晰说的。
林慧娘尴尬一顿,咬牙道:“我儿子一向孝顺,若不是他媳妇儿在其中说嘴,他怎会跟我起那样大的争执,说那样伤我心的话?”
她说着说着就觉伤怀不已,一屁股在林传读的旁边坐下就开始抹眼泪。
“明晰都到了这个年岁了,与他同龄的老三都落地跑了,沅沅这里迟迟没动静,我心里急得睡不着。”
“那神婆都说了,想尽快怀上孩子,必须得在家里好生养着,这样胎神娘娘来送子时,才不会错过好机缘,我说不让出门不答应,说让喝药也不答应,我横来竖去怎么做都不对,心里不顺畅脸色难看了些她就甩脸子拐着我儿子离家出走!”
“吴家太太家的儿子还在他后头成的婚,可人家儿媳妇儿婚后两月就怀上了,眼看马上就要生了,我这日子过来过去还有什么念想……”
看林慧娘伤心得实在难过,林传读不忍地唉了一声,苦笑道:“明晰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沅沅的身子不好,一时没动静是人之常情,你为何就耐不住气呢?”
林慧娘着急咬牙:“我这是沉不住气吗?”
“我分明就是怕明晰迟迟无子在官场上受人笑话!”
林传读叹气:“那你心里再急,也不能说那样的话啊?”
“你明知道沅沅性子刚硬,他俩感情也深厚,你说让明晰纳妾,这样诛心的话沅沅听了怎会不伤心?”
林慧娘闻言狠狠一顿,面上多了一丝抹不去的尴尬,甚至忘了抹眼泪。
那日一时怒火上了头,她不管不顾地张嘴就说了这样的话。
事后她回想起苏沅当时的神情也暗暗后悔。
可不等她想出怎么跟苏沅道歉,林明晰回来就明火执仗地跟苏沅站在了一队,还少有地跟她吵了起来。
一来二去的,道歉的时机过了。
再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林传读见她面露悔色,啧了一声,叹气道:“你说沅沅不敬你的安排,可在我看来,她已然做得够好了,否则你换个人说那样的话试试?以她的性子,若不是敬着你,让着你,她能善罢甘休?”
苏沅是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
正因为此,林传读才会觉得,此事是林慧娘做得过了。
事实上,苏沅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超乎了他的预计。
见林慧娘不说话,林传读慢条斯理地说:“前几日你在怒头上,沅沅心里也憋着火,我不好跟你唱反调,这才没多说,可你仔细想想,你真觉得自己没错?”
林慧娘僵着脸不说话。
林传读唏嘘道:“咱家当年病的病,残的残,内宅不宁,外有不安,沅沅小小年纪到了咱家,一手将顶梁柱撑了起来,没说过半点怨言,对这个家也是尽心尽力,明晰能遇上这么好的姑娘,是咱们的福气,年轻人怎么将日子过下去,那也是他俩的缘法,万事自有定律,你怎么猪油糊了心看不清呢?”
林传读声音不大,说的字字都是实话。
他们一家能有今日,多亏了苏沅的强硬。
可是一想到苏沅迟迟无孕,林慧娘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着急。
“我知道沅沅好,也知道自己说那样的话是伤了她的心,可我顶多就是好心办坏事儿,至于闹到如今这种地步吗?”
她浑身发抖地指了指大门,咬牙道:“起了点儿口角就闹着出走,生生让咱家成了邻里街坊嘴里的笑话,之前旁人说起都说我有福气,得了个好儿子,现在提起却都是笑话我得个难缠的儿媳妇儿!”
“再这么下去,我哪儿还有脸面出门见人!”
林传读发愁地看着执拗的林慧娘,甩手将问题扔回给她,叹息道:“那你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林慧娘捏着衣角挣扎了半晌,闷闷地说:“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对,我跟沅沅道歉,但是为了能尽快怀上孩子,她接下来一定不可再随意出门了。”
像是怕林传读不信自己的话,她一脸认真地强调:“神婆再三说了,必须得在家里好好养着才能有孕,要是错过了这个时期,只怕接下来三五年都不会有好消息!”
“所以沅沅一定不能再出门了!”
似是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她上火地掐了林传读一把,忿忿道:“你记得帮我劝他们,一定不再在外头随意跑了!否则这三五年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林慧娘口口声声不离神婆,言语间对那个神婆的话推崇至极,显然是深信不疑。
林传读因腿脚不方便,在家中久居不动,对外边的情况也不了解。
看着笃定不已的林慧娘,他的心里不知为何隐隐蹿起一种古怪的微妙。
他盯着林慧娘看了片刻,奇怪道:“你说的这个神婆,你是从什么地方认识的?在哪个庵里普业说法?”
林慧娘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是吴家太太介绍给我认识的,怎么了?”
“吴家太太?”
林慧娘有心想去接苏沅回来,可她想跟苏沅说的话不见得讨喜。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番,索性就去林明晰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一等,找到了林明晰再想法子让林明晰将苏沅接回来。
然后再让林慧娘跟苏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