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哭穷比苏沅都凶,日常喊的就是国库空虚跑马。
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炸药那么贵,还不能光明正大地买。
皇上偷偷摸摸地攒点儿银子,为保自己的江山永固,悄摸囤点儿价比黄金的炸药不知努力了多久。
好不容易攒出来了那么些,一眨眼一呼气,被苏沅机缘巧合之下给炸了……
一想到皇上那么多金元宝被自己炸成烟花飞上了天,一呼一吸间苏沅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了无数种惨淡的结局。
她心如死灰之下不忘挣扎,无比痛苦地控制着自己逐渐失控的表情,颤声确认:“不会那么凑巧吧……”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颤抖的眼,要笑不笑地说:“若是凑巧了,该如何?”
苏沅苦着脸哆嗦:“那得看您想如何……”
关键是这事儿她说了不顶用就罢了,重点是她惹祸了也不敢多说啊!
“唉。”
苏沅闻声心狠狠一颤,抖着嗓子说:“皇上您能别叹气吗?”
“您这一叹气,我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人头在落地……”
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的苏沅面如菜色地站着不敢动。
心里疯狂地想补救的法子。
皇上盯着她看了半晌,眼中缓缓现出了不可深究的笑。
苏沅见状纠结地挤起了眉,心里正嘀咕自己要死了皇上为何如此高兴,下一瞬就听到他爆出了愉悦的大笑。
苏沅伴着皇上的笑声满眼茫然地张大了嘴:“陛下,您这是……”
受的刺激太大了吗?
心情大好的皇上没理会苏沅眼中迷惘,笑道:“你非但不该罚,还该重赏。”
“来与朕仔细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发现那隐藏炸药之处,又是如何设计引爆的?”
话题转换得太快,苏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呆滞片刻,苦涩道:“我说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您信吗?”
皇上讶然:“意外?”
“对啊,意外……”
苏沅昨晚稀里糊涂地被人追着跑了半座山,又糊里糊涂地被带进了宫。
心惊胆战地被皇上吓了一通,大脑发懵地按皇上说的将昨晚情形复述了一遍,然后就被人送出了偏殿。
天一在门外站着,见她出来了,一本正经地上前道:“夫人请随卑职来。”
苏沅心累地叹了口气,无力道:“我是可以回家了吗?”
天一为难一笑,耿直道:“宫中太医齐全,对您的伤势有益,您还是在宫中多盘桓几日吧。”
换句话说,那就是还不能走。
走不了,就只能待着。
苏沅心很大地说服了自己,走了几步却发愁道:“那能让我跟家里人通个信吗?”
原本定好了的是今日归家。
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林明晰肯定也知道了。
若是林明晰知道她被带进了宫毫无音讯,不知要着急成什么样。
还有南歌离肯定也很着急。
天一想了想,说:“通信可以,不过您写的信要由宫中指定的人送出去,也不可以在信中透露您刚刚所说的情况。”
也就是说,都得保密。
苏沅对此没什么意见,很痛快地就说了好。
言语间到了给苏沅临时安置的住处,各种用物一应俱全,宫人们也像是提早的得了吩咐,对苏沅很是客气。
苏沅转了一圈吊在嗓子眼的心咣当落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看这情形,那军火库应该不是皇上的,她没毁了皇上的宝贝,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只是……
到底谁那么大胆儿,竟敢在皇城里私藏炸药?
这是想造反吗?
苏沅揣着满腹狐疑,趴在桌上给林明晰和南歌离写信报平安。
天一将她送到后折返回了偏殿,刚进门就听到皇上说:“都安置好了?”
他点头道:“都已安置妥当,林夫人也并未提出异议。”
皇上想起苏沅的反应乐得好笑,嗤了一声摇头道:“朕也不知该说她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要说运气好,苏沅绝对谈不上。
毕竟好好的在屋子里待着,被来路不明的人追着跑了半座山头,受了伤不说还差点丢了小命,这样的事儿放在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可若说运气不好,那也不尽然。
毕竟她胡乱跑了一圈,凑巧炸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炸药库,揭开了一个天大阴谋的一角。
这便是天大的功劳。
也是常人遇不上的机遇。
尽管这机遇并非苏沅所愿,可她就是凑巧碰上了。
皇上好笑一叹,说:“听说昨晚追杀她们的人,与惠郡王府有关?”
天一嘴角抽了抽,微妙道:“正是。”
“惠郡王前些日子从民间得了个美人儿,很是宠爱,惹得家中姬妾不满,惠郡王妃也很是动怒,这次外出她原本是想借着机会将那个妾室除去,故而事先特意将惠郡王府的人都安排在了林夫人住的院子里,为脱去自己的嫌疑,还事先安排人在屋内置放了能让人昏睡的迷香,想以此自证清白。”
“可谁知南夫人晚了两日给夫子庙的人递了消息,说是想要个清净些的院子,夫子庙的人为讨好南夫人,再加上惠郡王府的人多,那边两个院子住不下,双方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换了住处……”
早早被放到屋内的迷香迷倒了南歌离等人。
应该去杀王府妾室的人追着苏沅和端阳郡主跑了满山,最后还让苏沅炸了个炸药库。
若非知道天一不敢拿这样的事儿说笑,皇上一度险些以为这是个滑稽的笑话。
他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讥诮道:“幕后之人是惠郡王妃,那追杀之人又是从何而来?”
“城外流民。”
皇上闻言眉心起了个小小的褶皱,冷笑道:“流民?”
“你觉得,下手那般狠辣的人,会是流民?”
天一心中也隐隐觉得蹊跷,迟疑了片刻才沉声说:“属下之前略有耳闻,说是城外流民行事乖张放肆,其中不乏有身手姣好之人,甚至还有合伙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之行径,极为凶恶,只是……”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皇上看不出喜怒的脸色,不那么确定地说:“城外流民恶名极盛时,属下曾探查过,今年年景尚可,城外百里之外都不曾有灾,可城外流民之数却比往年更甚,恐是有人暗中作祟,借以流民之名,行不轨之事。”
皇上缓缓闭了闭眼,冷声而呵。
“你说的,朕何尝没有想到?”
他转身走到桌边,盯着桌上的雕船幽幽轻叹。
“朕有心为万民铸盛世,偏生有蛀虫想跳出来作死。”
“这样的人,纵是皇家子弟,朕又如何能容他?”
这样的话涉及皇家秘辛,天一垂首屏息不再多言。
皇上静默半晌,突然道:“你说,端阳知不知情?”
天一尴尬一怔,愣了片刻才为难道:“按所查之证显示,端阳郡主的确应该是不知情的,可您要是这么问,属下就不敢说一定了。”
皇上闻言也不怪罪他的含糊其辞,反而是勾唇笑了起来。
“是朕为难你了。”
“不过朕还是希望她不知情的,毕竟只有这样……”
“她才有机会选择,要不要保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