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喧嚣声逐渐刺耳。
苏沅怕有人闯入会发现这里藏着一处暗室,死死地攥着手中匕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狂乱的心镇定下来,反其道而行之,迈步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屋内平和宁静。
屋外是血雨腥风。
门板打开的瞬间,立马就有人以一种亡命的姿态朝着苏沅狂扑过来。
被多人缠住的天旭见状心急大喊:“主子小心!”
铛!
一声脆响,匕首的刀刃与来人的武器短兵相接,冷光在眼底炸裂的刹那苏沅强定心神,仗着来人被意外支配没能及时做出反应,手腕翻转刀口向外,侧身避开从身侧袭来的刀刃,反手横劈狠狠地朝着来人的脖颈砍了下去!
眼前血光四溢。
苏沅彻底沉入谷底的心却愈发镇定。
她出其不意地在人群中抽闪而过,刀刃所过之处都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来人显然没想到苏沅竟能有如此本事,场面微乱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杀手纷纷聚拢,似乎是想朝着苏沅的身边围聚。
天旭暗暗骂了一声娘飞起一脚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踹飞,抽身朝着苏沅靠拢的同时,抬起手做了一个合围的手势。
散落四周的人纷纷朝着这个方向靠拢,苏沅被围在众人中央,看着地上愈发浓厚的血色,挥之不去的不安顺着血脉传遍四肢百骸。
她不记得自己招惹了什么不惜代价弄来这么多杀手一定要自己性命的狠角色。
来人如此肆无忌惮,似有不死不休之势。
林明晰至今不见任何回信,这里已经闹成了这样,住在附近的人家却无半点反应。
这不对劲。
一定是出事儿了。
抬手把匕首掷出插入一人的咽喉,苏沅飞快转头对着天旭说:“找个机会让人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最好是往宫门前去一趟!”
天旭咬牙说是,扑身赶过去抬起手帮苏沅挡了一道可能会落在肩上的刀,正艰难护着苏沅往外的同时,外头突然起了更响的动静。
好像是有人冲进来了。
变故就在预料不到的霎时之间。
厮杀声变得更大,在夜色的笼罩下迅速在众人的心头上散开了一层阴霾。
苏沅和天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可说的惊惧。
苏沅虽是反应及时,针对可能的变故做出了安排,可她手中能调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李安带着人护住林慧娘夫妇的院子,这里能安排过来的人都在这儿了。
现有的人手抵御侵袭之势已显吃力,只能堪堪抵挡。
如果这时候冲进来的人是是敌非友,局势对他们而言,就会变得格外的艰难。
在心头不安逐步扩大时,冲进来的人却做了让苏沅意外的举措。
这些人竟然是来帮忙的!
天旭飞快地砍倒一个试图靠近的黑衣人,凑在苏沅的身边说:“这是宫中禁卫军的服饰。”
也就是说,来人是宫中禁卫。
能调动禁卫军的,唯有皇上。
苏沅没想到林府的变故竟能引来禁卫军,微怔一瞬,眼前的局面就再度颠倒。
在禁卫军的全面压制下,剩下的这些黑衣人显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余留下的反抗之人都被悉数拿下,不久前还混乱得让人心慌的场面立马就被控制住了。
苏沅握着染血的匕首还没回神,就听到一道夹杂着焦急的熟悉女声。
“南沅沅呢?!”
“南沅沅没事儿吧?!”
端阳郡主拎着裙摆冲了进来,隔着许多人头看到苏沅好端端地站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
她面色煞白地用力拍了拍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咬牙说:“还好你还活着……”
被问候的苏沅哭笑不得地抬手抹去脸上凉丝丝的血,苦笑道:“是啊,万幸我还没死呢……”
她话刚说一半,就被还喘着粗气的端阳郡主冲上来捏住了手腕。
她急吼吼地说:“你没事儿就行,修然呢?”
“修然还好吧?有没有被吓着?”
苏沅任由她拽着自己,喘着气说:“他还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被她在睡穴上摁了那么一下,小家伙起码能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等他一觉睡醒,外头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苏沅说完着急地冲着天旭指了指,说:“你去看看老夫人院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定要……”
“他们都没事儿。”
端阳郡主打断苏沅的话,抓着她的衣领凑到她的耳边,语速飞快:“这些杀手是皇后安插在暗处的人,今日行动只是为了要你和林修然的命,跟别人都没关系,所以只要你没死,你就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除了你以外,谁都不会有事儿。”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但是当猜测得到了证实时,苏沅的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这条命在皇后心中分量如此之重。
还是嘲讽皇后病入膏肓,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
自己都病得马上要死了,还声势浩大地来要她的命,这是缺了她陪葬生怕自己会在黄泉路上感到寂寞吗?
苏沅脸上的滑稽实在过分明显,端阳郡主见了扯着嘴角讥诮一笑,冷冷道:“她疯得彻底,已经是彻底走投无路了。”
“你的命算什么?更了不得的事儿,她也做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苏沅表情空白没能反应过来。
端阳郡主脸上闪动着隐隐的烦躁,伸手用力搓了搓脸,闷声说:“总之今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儿,三言两语说不出清楚,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说得太细。”
“我带出来的这些禁卫就留在这里,你在家里待着把孩子看好,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最迟天亮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到时候如果是有人来宣你进宫,你就换了衣裳跟着去,如果没人来,那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在家中闭门谢客。”
“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上端阳郡主透着无声凝重的目光,苏沅愣了下,立马点头。
“我知道了。”
端阳郡主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呼出一口气说:“记住了就好。”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端阳郡主带着人来得匆匆,走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快速离去。
不久前还被厮杀血色笼罩的林府再度恢复了静谧。
只是进进出出和不断拎着水桶洗刷地上血迹的来往之人与往日不太相同。
苏沅安排好了留下的人,换了身干净衣裳亲自去看过林慧娘和林传读,确定所有人都没事儿后,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天旭带着人忙活到晨光乍现,坐下喘口气的功夫肩上就停了一只脚上绑着信筒的白鸽。
他把信筒从白鸽的脚上解下,打开筒子一看,瞳孔瞬间就骤缩成了尖锐的针尖。
他强压心头惊骇,捏着只有自己看到的纸条跑到门前敲响了门。
一夜未眠的苏沅从内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天旭就凑近了用气音说:“昨晚杀手来咱们府上前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在宫中企图刺杀皇上,皇上受伤昏迷一夜一个时辰前刚醒过来,皇后娘娘畏罪自戕了。”
苏沅一脸木然地看向说话的天旭,脑中一片空白。
皇后娘娘这一手,当真是鱼死网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