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从后脑勺滑下来,流淌进衣领,她后脖颈上的碎发仿佛瞬间绷直了。
就在方才,江芹将密函和布帛快速塞进袖里,合上柜门,旋身躲进书柜与墙面的缝隙中,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此刻她藏身在隐秘处,透过书格的缝隙观察着石室内动静。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赫然从眼前闪过,停在西北墙面夹角处。
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江芹现在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人霍然打开柜门,原来柜里空空如也,一道小石门隐藏在柜后。
伴随着咔哒咔哒机关扭动的声音,小石门打开,一条幽密不知通往何处的石道骤然出现,随之而来一股浓烈而潮湿的血腥气味。
江芹空咽了一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全然忘记这手刚刚摸过什么。
眼看着有腿伤的石伯轻松跃进柜里,身手动作之急迅,一点不像个五十开外的人。
他行动极快,大步流星,黑色的斗篷角高高扬起,两侧石壁上的符纸哗哗撩起。
所到之处,壁上的长明灯骤然亮起。
幽幽的烛光仿佛是忠诚的仆人,在前头为主人引路。
绿色调的石道尽头闪耀着一团白光,仿佛是一盏聚光灯。江芹努力地眨眼睛,想看清那团白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心头剧痛不已,冷汗涔涔而下,她立即按住发疼的心口,不自觉地拱出背脊。
再次睁开眼,视线遽然层层推进,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她的视野推向了那团白。
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仅仅一瞥,她猛地颤抖起来,浑身像是过电。
那是一张狐皮,完完整整的狐皮,四肢张开着钉在墙面上,尾部开屏般舒展着多条狐尾。一,二,三……一共九条尾巴。
每条狐尾上带着一小团的红色绒毛。
是那只用心脏换取洗髓丹的九尾狐!这种级别的妖怪,竟然被制成了兽皮挂在地窖里?
如果它服下洗髓丹转生成人,怎么还会有这身皮子,洗髓丹究竟用在什么地方了?
江芹忽然意识到什么,视觉、听觉出现了短暂性的休克状态,十几秒的时间里,她听不见,看不见,仿佛身处在无尽深渊。
“再有月余,本座即可重获自由。”
那分明是女人的声音,石伯倏地揭开手背一层人皮,揭去的薄皮耷拉着,肌肤立刻浮现出一个古怪图形。
血红的“王”字每一横头尾两端均衔接一个“”,头部大,中下小,乍看之下,使人容易联想到一只横行的螃蟹。
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江芹遽然回神过来,只听见石道尽头有人在咯咯地笑“唐寄奴,你的锁魂咒,很快,再也奈何不了我。”
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石道中,形成一道强烈的气波喷涌而来。
湿臭的风打了出来,江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脊贴近冰冰凉凉的墙面。
石道尽头,那双手交叠翻飞,飞速地在狐皮下方画出一个传输阵,伸手虚抓,从阵口抓出一个昏睡不醒的男人。
将他视若生畜般甩在脚边,指骨发出咔咔脆响。
一缕缕赤红的血丝猛地从男人脉搏处钻了出来,不停涌向那只怪手。
“啊——”
男人痛醒了,骤然睁开眼皮,爆发出难耐的嘶吼,仿佛身下是烧热的油锅,烫得他不住地左右翻滚,却挣扎不开,逃脱不掉。
江芹认出了江自流,震骇之余,发抖的手往腰上摸,却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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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低头,水囊系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皮囊就在她低下头的那刻噗地一声,瞬间掉落地面,装在皮囊壶里的水带动皮囊表面晃了一晃。
“谁!”
石伯闻声转了过来,浑黄的眼珠放出两道狠厉的目光,犹如引弓射出的长箭,直逼江芹所在的方向而来。
江芹被这猝不及防的目光射中,四肢灌了铅一般,动弹不了。
只能眼看着石道尽头的身影几个快闪之间来到石室内,距离她,不过短短五六步的距离。
站立在石室中心,石录迅速扫视了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书籍,一切风平浪静,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突然,那股凌厉的目光停滞住了,慢慢地转过身,头颅随之向左手边的柜子下端瞥去。
水渍。
一道一指宽的水渍从柜子底部渗了出来,石录斜睨着正以缓慢的流速向外流淌的水流。
石录喉咙发出翁翁闷哼,逐渐变作一声不屑的冷笑。
身影一晃,人已来到柜前。
怪手高高扬起落下,打出一道死白的光,顷刻之间,柜子上的书帛分崩离析,碎片漫天飞舞,状若一场丰年大雪。
头上、肩上、身上皆是纸碎的石录挥开面前烟雾,没有书帛遮挡,柜子后方暴露无遗——一堵空无一物的石墙,半个人影也没有。
石录眯起双眼,一步走到柜边。
柜子和墙面夹缝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崭新的皮囊壶,此时,壶口还在往外流水。他上前一步,靴底咯了一声,挪开脚,发现是水壶的木塞子。
石录死死地盯着木塞,手握成拳,鼻翼愤怒地张合,鼻息声越来越沉重。
“师妹,这下你总信了吧!”慎思背靠着窗,无奈地努努嘴,“你说说,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言灵望着脸色惨白的江芹,丝毫没有心情回答。
冷汗满脸的江芹喝了一大碗的热茶,四肢依旧如同冻僵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烛火一言不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脚下依稀残留着身体打滑向后倒的慌乱之中,失足踩在皮囊上的触感。
她怎么也没想到,冰冷的墙面上突然开启一轮阵眼,身后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电光火石之间,将她从危难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如果不是宋延事先在她身上布下阵法,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往她空了的碗里注满了热水,茶气氤氲,掌心感受到碗璧透出的温热,心间为之一暖。江芹抬起眼,恰巧和宋延四目相交。
宋延的眉眼仿佛意外地温柔。
刚才她在地窖中所见所想,他如同身受,这是一种能将两人五感联系在一起的法印,名叫……
“宋延。”江芹倾了些茶水出来,蘸着水,凭借记忆在桌上画了几笔,“这是什么?”
“锁魂咒,司天监前任监监唐寄奴所创下的咒术,以驭群妖为奴。”他知她用意,认真答道。
又是司天监。
慎思和言灵听见,凑了上来,围在桌边盯着她所画的咒印看,均是惊诧不已。
“以驭……群妖为奴……”江芹沉吟了片刻,想到什么,将袖中密函打开,所幸血渍只是浸染了信封,里面文字完好无损,她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密函不知出自谁手,没有署名。信上所提到的“玉泉”、“持甲”大概是杨施二人的化名,他们受命前来抓捕化名为“红炉”的叛妖,生擒血玉进京。
很明显,他们没有得手,变成了地窖中的两具干尸。
“红炉”还活着,煞费苦心,一手操演了昨夜大战狐妖的戏码,为了让他们相信,狐妖就是江家大案的真凶。
一股凉意爬了江芹心头。
此刻,客栈墙面结界那头,桃源江府突然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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