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收到任务,江芹闻风而动,以最快速度冲下楼,混进人群当中,占了个绝佳的观赏点。
只见骑兵在前面开路,训练有素地过去十来人,接着一辆奢华的小牛车缓缓驾驶而来,车厢金光闪闪,简直要闪瞎路人狗眼。
车厢四角分别挂着一颗鎏金镂空的大香球,车子途经处,香气缭绕,绵绵不绝。
车窗玉帘高高卷起,小牛车经过的短短几秒,一幕和美的画面映入她眼帘——
车室内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高大丰伟,女的端庄明艳,十分恩爱地十指紧扣,放在男人膝上,目光端直地凝视前方,坐得笔直,贵气逼人。
豪啊,是真的豪啊。
江芹感觉自己的眼前被这一句弹幕占满了。
这就是公主的快乐吗?
系统大哥给她发这个任务,确定不是来刺激她的吗?
牛车过去后,看热闹的人潮舍不得离去,盯着队伍尾巴,指指点点,嘁嘁喳喳地窃窃私语。空气中还余留着许国大长公主车驾的香气,挥之不去,尘土皆香。
被金子晃瞎眼的江芹忙着在做数学题,脑瓜飞速转动,预估车厢用来装饰的金子净重多少,折成钱又是多少。
自娱自乐,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乐此不疲,连宋延出现在她面前都没有察觉。
大太阳底下看热闹看得如此忘我,这人不怕中暍晕厥吗?
宋延心想着,默默挪近了一步。
这时,这五感迟钝的人才发现他,晒红的脸蛋转瞬写满了惊喜。把脸一抬,像及邀宠的小猫,逼得他不适应地往后一退,又被身后议论的大爷大娘们硬生生地挤回她面前。
“你回来啦,镇魂玉第二次锻造需要的材料都买好了吗?”她适时开口,打破了尴尬。
“嗯,所缺的不是什么罕见材料。”
“那就好。”
她说着,竟绕过他,一头扎进大爷大娘堆里。宋延回头,见她毫不羞怯地围进他人的小圈子,熟练地与人套近乎“婶婶,能跟您打听一下,刚才那么大阵仗的贵人是谁吗?”
“小姑娘是外来的人吧,你问我啊,算是问对了,老汴京人最是消息灵通。”大娘一打量,看见是个干净周正的姑娘,话匣子一下开了,“车里坐着的是先帝的独苗,许国大长公主听说过吗?边上的当然是驸马爷。这位驸马爷可是吴越国老国主的五世孙,今日公主和驸马出城祈福回来。要说阵仗,你是没见过当年长公主和驸马爷大婚的盛况,比起那场面,这就不值一提啦。”
“吴越国?!”江芹立刻精神一振,“那个以堪舆风水作为国术的国家吗?”
“小丫头还有些见识嘛。”一位戴着斗笠的老汉插言道“不过当年老国主带着玉玺投诚咱们国朝,哪还有什么吴越国啊。说起皇家阵仗,我说就没能比得上今上和皇后当年大婚的。天子娶妇,皇后嫁女,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天家大喜。”
江芹听得津津有味“天子娶妇是什么,皇后嫁女又是什么?”
老汉答道“这得说到先帝。先帝子嗣稀薄,为了招来皇子,早年从宗室里挑了今上进宫,在膝下养着。可巧,如今的太后,当年的皇后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便从她姐姐那招了个女儿进宫养着。到了年纪,又做主给两个小的定了亲。这不就成了天子娶儿媳,皇后嫁女儿嘛。”
又有人说“天家情份到底单薄,你们看看今上怎么对长公主的。”
“这话倒是。长公主风光一时罢了,矮了一截,终归拉不长了。今上一登基,对他这名义上的妹妹可不咋好,把她从原来的公主府赶了出来不说,还让自己的女儿住了进去。长公主说是祈福,依我说,焚香向先帝告状去了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太后娘娘在,再不风光也是先帝的长公主,谁敢动她。车上装饰用的黄金,你是没瞧见吗。”
大娘大爷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江芹听了半晌八卦,意犹未尽地撤出来。
一转头,发现宋延背上多了块青布,把太渊剑紧紧地包裹住了,登时奇道“这是?哦——,我知道了,这叫财不外露!”
宋延一时语塞,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四目相交,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摊开手掌心。
“这东西你务必收好。在京期间,若无他事尽量待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行动。有急事,拨断上面的琴弦,我能听见。”
“送给我的?!在哪儿买的呀?”
江芹低头一看,受宠若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他竟然破天荒地给她带回了一份小礼物。
这小巧的琴,比照了一下,只有她一截食指长短,麻雀虽小五脏却全。琴头有个小孔,可以系在腰间,很方便携带的样子。
他不作声,回身径直走进酒肆,轻描淡写道“做的。顺路,顺便,顺手而已。”
“什么?你做的?!”她声音高八度。
酒肆里吃酒的客人和小二闻声,纷纷向这边瞟了一眼。宋延停住步子,转过头来,语气有些阴冷“再问便还我。”
发现他眼中奇特的恼怒,紧随其后的她当即收敛起嚣张的笑容,乖觉地闭上嘴,做了一个缝嘴的手势。
接着双掌拢住小琴,喜滋滋地往胸口贴,话像从嘴缝里挤出来般“不问了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宋延不语,正要踏上阶梯,忽然之间,似乎像是察觉到背后有什么,飞快转过身,疾步走到酒肆外。
大街上车马辐辏,各色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边多种植花树,一到盛夏,京城草木兴盛,放眼望去,犹如锦绣。
“怎么了?”江芹追了出来。
发现他的目光正望向对面屋顶,那儿有一只埋头在翅膀里啄毛的灰麻雀。
一只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正纳闷,只见宋延手掌一个翻覆,那只灰毛麻雀“倏”地一下变成阳光里的飞尘,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她怔了怔,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那麻雀——”
“不入流的障眼法罢了,用于窥探监视。”
她大感意外,毕竟这才进京的第一天,“这么说,我们被人盯上了?”
“无妨,无须多虑。”宋延神色如常,似乎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发琴莫要遗失,上面有五根弦,对应五次效用,危难之时,我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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