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叮铃叮铃”
引魂铃仿佛狂躁的小兽,加快频率在响动,原先清脆变作刺耳。四座战力惊人的罗汉听见铃声,发狂一般尖叫嘶嚎,剑硬锁住的无头罗汉猛地挣出来,朝若玉阿备先后挨了一脚,两人难敌对手,生生飞滚出去。
“呸!不肖子孙,踢你祖宗爷爷!”
阿备滚得头晕脑胀,好容易撑住,腹里感觉五脏六腑快被踢碎一般,呸出几口带沙的唾沫。
眼睛紧盯插中罗汉要害处的匕首,罗汉似乎一点不受影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飞快站起身,活动活动双肩,眼里迸出不服不驯的韧劲,野豹一般朝着目标疾速奔去。
这不要命的景象,惊呆了若玉。
他……找死吗?
然而,就在阿备将要迎面撞上罗汉之际,嗖地一声,一道紫光飞来,霎时刺入罗汉右臂,贯穿胸膛,由左臂刺出,箭镞上符纹发出的光芒熊熊不灭,带其飞开一丈远。
“小子,你欠我一条命,记着。”赵确及道。
“谁要你多管闲事。”阿备丢下一句话,立即追上去。猛地拔出自己的匕首,见罗汉不动,反手用匕首在其身上刮灵泉石粉。
蒜头鼻道士与那长须道士相继走来,回禀“殿下,石室内共有两处机关左右各一,门环已开。”
“此地布阵手法令臣等大惑不解,无书可考,两处机关开启后,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难以勘定。”
趁着干尸袭击宋延,赵确及带人破解了石室内的机关,但很快,又一难题摆在了众人面前。海龙王墓中的布阵手法,见多识广的司天监修士也不曾见过。
四人商讨一阵,一致认为生死门无法推演出来,不敢贸然决断,只能请示岐王殿下。
赵确及无可奈何收起金弓,心想若董苍峰或李道生同行,哪还要这些啰啰嗦嗦的饭桶,而视线,下意识去寻江芹的身影。
“……那女人在干什么?”
四时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女子骑在干尸肩头,左右手各握一端,玉制的尺八抵在干尸喉部,正原地打圈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蒜头鼻道士“……”
长须道士“……”
几人瞠目结舌间,宋延双手交握,一轮法印祭出,没入干尸胸膛,干尸立即发出尖利的嘶吼,接着被定格住。
见势,江芹收起尺八,两手一撑,把身下干尸当作鞍马,一个回旋,没受伤的脚先落地,稍稍喘口气便问“灵儿他们怎样了?”
“元息尚未恢复,还需歇息片刻。”宋延挟出两道仙府君旗,分别插在二人左右。
事实上,不如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江芹留意到,言灵的镇魂玉上再度出现裂痕,玉石色泽已格外浑浊,这些都是汉玉碎裂的前兆,情况十分不妙。
镇魂玉一旦碎裂,身在海龙王墓中,言灵等同于没有任何防御,暴露在各路邪祟妖魔面前。
任宋延再能打,防御力崩溃的言灵本身也无法维持住,极容易被擅长控制意念的妖魔侵入身躯。
她回过头,正想开口,发现宋延站在被封定的罗汉像前,一动不动,侧面表情有些诡异,这是一个他不该会有的神情。江芹走近,只见罗汉干瘪发褐的胸膛上,一个莲花状的法印正发出微弱的光,忽闪忽闪,如人喘息。
宛如一盆冷雪,兜头盖脸倒下。
“莲花天星印。”
怎么会这样?
“郡主,郡主,您慢些!”
京城,许国大长公主府内,夜色靡靡。乳娘提着灯笼,黄吞吞的光直打晃,投在墙上的影子也在晃。后面跟着三四个低头快步走的婢女。
身为大长公主独女,自小娇生惯养。吴福元不耐,头也不回,神色骄矜怒叱道“谁都不许跟来!再跟来,我砍了她脑袋!”
“哪跟哪呀,小祖宗,驸马爷的书房,那是进不得的!”乳娘气喘吁吁。
“嬷嬷好啰嗦,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你几口奶,就忘了主仆尊卑?”书房近在眼前,吴福元突然停步,柳眉倒竖,“你们都给我听着,不许再跟来!”
乳娘焦急万分,不敢再随,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绕月洞,往驸马书房去。
“嬷嬷,这可怎么办?”婢女们围了上来。
乳娘冷静下来后,命众婢撤回,独身追了上去。
阶前树影婆娑,冷冷的月光投在虚掩的书房门上,乳娘推门进入,四处找寻,始终不见吴福元身影,只在矮脚长案后的墙面上发现一个传输阵,阵眼入口云气围绕。
显然,吴福元进入了阵眼。
乳娘敛去急色,挥手拂去墙上阵眼,一片漆黑中,深凹双眼盯着没有一点破绽的墙面,良久后,喃喃自语“国师大人,小殿下来了。”
吴福元跌出传输阵,诧异观察四周,瞧摆设,发现自己似乎身在一间客房内,看样子不像京城的客栈。
瞥见帐后隐约有个人影,吓得她花容失色,转身去找方才云气缭绕的圆洞,可墙面上什么都没有,她诧异又惶惑,伸手在墙面上乱抚一气,只摸到凹凸不平,坚硬的白墙。
哪还有什么云气缭绕的圆洞。
自己分明是穿过一个洞来到这里的,洞呢!怎么就不见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唯恐惊动帐后的人,夜风袭来,莫名发冷。看着外面冷清的街道,完全陌生的楼宇,吴福元直打哆嗦,嘴唇不住颤抖。这不是京城,这是哪里?
风声呼呼,她分不清是撑在窗上的手在抖,还是风吹得窗在抖。
帐子一时鼓起,宛如水中招展的纱,一开一合。当她意识到可能惊醒帐子中的陌生人时,扭头一看,缩起的帐子缝隙中,露出一只细白的手。
“啊—”
一声尖叫蹿出喉头,吴福元随即双手捂嘴,屏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要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可是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惊恐无措中,她突然看见那只手上戴着熟悉的玉指环,乱糟糟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于是壮起胆子走上前,掀开帐帘。
“娘?”吴福元登时大喜,对陌生环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但她的落下的心很快再一次提起来——娘亲闭着眼睛,无论她怎么唤始终唤不醒。少女急得低声啜泣,泪眼朦胧间,忽然瞥见在娘亲肩下,压着一张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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