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渊剑上附着着两尊武剑灵,剑灵一旦认一人为主,旁人轻易触碰不得,一个不慎,触发剑中剑灵,元灵破碎,性命不保。
阿备能观剑气更能观剑灵,不该犯这样的错才是。
江芹扣住他的瞬间,只见阿备懵懂地回望她片刻,眼神接着清明起来,仿佛骤然回神,难以置信动了动手指。
“太渊剑中过毒蛛涎,宋延封制过,不知怎么,瘴气在这里挥发了出来,你刚才应该是被毒蛛涎的瘴气蛊惑了。”
江芹说着,又望了一眼系统弹框上的说明。
只见太渊,不见宋延,她的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阿备正欲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无声地给江芹递了个眼神,接着弧形前道处传来几声抚掌。
来人脚步轻慢,每一下的抚掌节奏慢而长,他施施然地走出弯道,腰系玉带,着秘色长袍,玉溪镜照着他白皙的皮肤与俊美的五官,这副兰芝玉树般的皮囊,不可谓不耀人眼,叫人赏心悦目。
“沈幕舟?”江芹微微偏头,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先汉帝女墓一战后,沈幕舟便失踪了,而在他失踪之前,帝女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所知细节者恐怕只有他与傅紫荆两人,可他确是算计了傅紫荆,以她做饵。
名副其实,一个大烂人!
江芹一想到帝女墓种种糟心事,心生气愤,对这副好皮囊彻底免疫了。
“不想江姑娘还记得在下名姓,不止天赋异能,而且聪慧灵巧。”
沈幕舟站定,避过她的问题,翘起嘴角,笑道,“我们也称得上旧相识。与其让你们去妨碍破军大人,不如在下陪江姑娘在此解解闷,如何?”
“破军大人?”江芹回过味来,重新着眼审视了他,“破军许了你什么,让你宁可舍弃三星名分不要,投靠他?”
她也没想到。
破军对沈慕舟而言,居然有这么重的分量。
沈幕舟一脸坦然自若的样子,回望她的眼神,似乎颇为享受这样不解的目光。
令人看不透,心生畏惧,这正是他所期所想,待有一日,天下人接这样看他,那才好。
若玉的眼神蓦然浮现眼前,阿备莫名烦闷起来,冲沈幕舟吹了声响哨。
“原来是吴越老妖精的一条狗,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吴越堪舆再好,养的狗真不怎样。”
沈幕舟眸光暗了几分,嘴边笑意却更深了,低笑一声,仿佛极其惋惜地轻叹“叙旧闲话的闷怕是解不成了。”
话音未落,眼前骤然一亮。
一阵冷厉的劲风朝他们横扫过来。
明亮的光芒像是刀锋,猝不及防,猛地刺疼江芹和阿备的眼睛,两人本能地抬手格挡。
自沈幕舟掌心生出的锋锐光轮旋转着,在镜相折射下分出无数分身,来势凶猛,边缘擦出火光,眼看近在咫尺,一道身影闪过,带来一股炙热的暖意,内劲喷发,将江芹和阿备震退了两步。
江芹强撑开眼皮。
看见的是一个粉衫粉裙的颀长背影。
他横出一手,五指纤纤,徒手接住了沈幕舟化形的内息,光轮立即放慢转动速度,随着那只玉手轻拢,随即碾成无数火星,飘飘扬扬地升空,仿佛有人搅了一把烧得烈烈的火堆。
转轮台最深处,四象位暗淡无光,灵泉石槽尽碎。
受灵力牵引,分崩离析后的大小乱石悬浮在半空,霞光漫洒,黄符组成的锁链联结着功德天枢与对应四象的天风海涛、九尾狐心、阿育王塔、以及空缺无物那一槽。
强盛灵力产生的乱流将空气割裂,此方犹如一尊烈火灼灼的囚牢。
“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分明集成四法器,马成霄与雷师尘站在这里,为何却又突然变了主意?天梯布下,斫骨换胎,即成仙身,多么可惜,马成霄与你爹,离登仙只有一步之遥。他反悔了。”
破军半脸隐在兜帽后,唯能见到那双红润的唇边有一抹阴沉的上扬,衬得唇边血红痣愈发鲜亮,“宋延,你很清楚,你是杀不死我的。谁都阻拦不了我,包括你。”
他爆发出森冷的低笑,双手展开,朝宋延笑着,嘴角缓缓流出一道黑色的血线。
“马成霄或许也没想到,当年他留在这的一缕残魂,恰恰助益了我!哈哈!似这般拖泥带水的人,泉下有知,生平又得添上一桩深深的遗憾。四界地灵仅剩他一个,魂魄不全,他还怎么转生成人?连转生反悔,也没机会了。”
破军抬手擦去血渍,这个动作使衣袖向后,露出了他皮肤萎缩,焦黑斑驳的手腕。
他笑着,嘴角跟着颤抖了几下,玄色长袍散发出浓厚血腥。
一番交战,宋延遍体鳞伤,他亦没曾讨到半分好处,终在马成霄与雷师尘留下的法印助益下,克制住宋延。
他回过头,长久望着功德天枢中冻得白霜满布的一具尸身,面容蓦地骤变,二十七八的年轻容貌瞬间衰老,犹如老翁。
这副寄生躯体,已经耗损得几乎不堪使用了。
吴越覆灭至今,每一日对他而言,皆是度日如年,他岂会安分地苦苦等候十五日的星辰巨变。他永远留有后手,掐指算算,京城此时当是一片水深火热,陈径与李道生师徒定还在搜寻此处入口。
没有司天监历任监监所持玉牌,他李道生又能何如!
破军想笑,却有些疲乏了,他微微侧首,望着浴血男子“宋延,你以为,将赵宗实与王婵双双送入幻境洪流,我便找不到他们?天真。”
“啰嗦。”秘色长袍已经被血染透,分不出原本颜色,更有几处致命。宋延闭了闭眼,面色惨白,眉目却如常淡漠,“你若能寻到,何不动手。”
痛楚刺激着精神,让他有几分恍惚,符链缠绕的双手不觉握紧。
马成霄薄至几乎透明的残魂背对着他,他努力地睁眼,一如当年夕阳西沉,山观中师父所留给他的最后一道记忆。不曾想,司天监功德天枢底,竟有师父的一缕残魂。
……师父死前,将自己镇在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