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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轩辕神树(六)
    “这我不知。雷州与世隔绝,常人无法出入。大阵完好,由此可见,曹前辈并非强行破阵进入。”

    宋延见马喝饱水,曲起手指抵下唇边,吹响一声清脆马哨。

    黑夜中,白马长吁,宛如应答。温顺地哒哒几步趟过水,来到溪水岸边,湿漉漉蹄子踏过的野草地,在月下,泛着淡淡水光。

    它靠近宋延,低头,竟用长脖颈蹭了蹭他肩头。

    江芹默默看着,心想也是。

    他在龙门村上的洞府长成,很小就离开了雷州,不知曹国舅之事,属实不怪。

    宋延眼睫低垂,伸出手,温柔地抚着马颈,眼前突然横生过一截雪白的小臂。

    那只柔嫩白皙的手中攥着一根卷曲得不像样的马草,使劲往白马嘴边凑。

    无奈小臂长度有限,左乔右矫,怎么都不对劲,她便挪近几分,另一手毫不客气撑在他腿上,这才算把马草抵到目的地。

    白马也不嫌,舌一卷,津津有味嚼了起来。

    “吃了吃了!你看。”江芹见它吃了,眼角一弯。

    宋延望着她水灵灵的眼,不由一顿“喜欢?”

    “当然喜欢啊,它这么温顺,谁不喜欢。”江芹识趣地缩回去,坐得规规矩矩,笑了笑。

    “我们那儿别说养马,骑马都是不常见的,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匹。记得小时候我骑过一次,怕得要命,就差没尿裤子,只知道死死抓住马鞍,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听到系统警告,江芹一愣,赶忙把后头的话咽下去。

    强行用“闺中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圆了回来。

    面上镇定,实际上,心脏突突突,快跳出嗓子眼了。

    暗自庆幸,宋延长年在观里生活,不大接触外世,否则一定会从刚才那句话里听出异样来。

    毕竟在她出生桃源镇,大街上多的人以马匹作为代步,这不就露馅了!

    “不说马了。说说你。太渊被毒侵染,那你呢,你身上有没有蛛毒?”

    做贼心虚,江芹听见自己问出话,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但这正是她心里最关心的,憋了一路,实在藏不住心思。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求证。

    大活人在她身边坐着,问就问了,总好过搜索枯肠,想得睡不着觉。尴尬作祟,脑子一热,就问出口倒也不坏。

    宋延一怔。

    见他这副表情,江芹撇撇嘴,起身绕到他跟前蹲下,一脸认真将他望着“你要是受伤了,不要硬扛,也别瞒着我。”

    “眼下解开你与神树的结印要紧,我的事,你不必担心。”宋延微笑着说。

    话到江芹耳朵里完全变味了。

    重点倒戈。

    她丝毫没有察觉他话语底下的情意,光顾着想毒蛛涎。

    满心都是他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身上染了蛛毒了吗!

    那可是致人身死的毒!

    一旦侵入到心肺,必死无疑的!

    他竟然真的中毒了,可他怎么还能这样云淡风轻,从容自若。

    这一刻忽然觉得,坐立难安。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蹿起来,嘴里愤愤,“都怪沈慕舟,这人渣,生得那么好看,心比锅底还黑,再见到他。我非狠狠教训他一顿!”

    骂了一通,突然回过头,两眼定定地看他,“你和徐大哥说有办法,是什么解毒的好办法?”

    “神木附着有神力,以木制匣,或者取来树下龙池池水,剑灵上的蛛毒自能解开。”宋延低声道。

    江芹失语。

    良久良久。

    真恨不得捡起溪边石子丢他。

    她哪是问太渊,问的分明是他身上的毒啊。这就什么,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气了半天,瞥他一眼,嘀咕道“谁问你这个,你的毒,你身上的毒啊宋道长!”

    见她一脸焦急,胡乱踱步跺脚的模样,宋延眼里渐渐浮上暖意,薄唇一勾,笑声断断续续,从他唇间溢出。从未见他这样效果,江芹怔住,不解地望着他,看着看着,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开,心口不禁发紧。

    宋延身上,透着与生俱来的贵公子天资,他不笑时清冷疏离,宛如高山孤松,一旦笑,眉宇清明,仿佛一阵春风吹扫松针,绵绵丝丝,落在手里,直达心肺。

    夜幕之下,他却像会发光一样,仙人之质,敢与明月争辉。

    他不笑好看,笑了更好看,让人不自觉地,想跟着他笑。江芹笑了,想起前置剧情里,只因黄莺谷一面之缘,自己苦苦追随,闯进无字观,又自告奋勇下厨,想方设法讨好他。

    比起那时,现在,她至少敢肯定,宋延不像当初那么不近人情,不识烟火,更没有似当时那么讨厌她。他会对着她这样笑,足以为证。

    说了一会闲话,白马歇好后,两人一马继续沿着藏骨岩石道向上走。

    环佩灵光照得石道朦胧,走至一半,借着微光,江芹还是看清了,左右两侧对仗摆放的石头上,刻有各样姓名,她放慢脚步,又路过数座,愈发肯定。

    这不是一般石雕。

    形制虽不同外世,但这些应当都是墓碑,雷氏族人的墓碑。

    “这儿叫藏骨岩,哪个藏,哪个骨?……蕴藏的‘藏’…………”

    “白骨的‘骨’。”宋延淡然接上她的话。

    江芹沉默了。山道狭窄,两人几乎臂贴着臂,白马随在后,寂静小道时除了哒哒马蹄声,便是一阵嘎啦嘎啦,物物碰撞的脆响,越往上走,听得越清楚。

    石道尽头一拐,景色骤变。足够看清,有物什悬挂树梢,正飘摇。

    刚才一路听见的响声,便来自那些挂在树上的木牌。

    所有木牌应当都髹过一层清漆,夜色下,静静沐浴月华,泛着水泽,宛如一双双明亮眼眸。以江芹现在的目力,稍稍定睛,便看见木牌上纂刻的诸个小字。

    ——木牌上刻的,不是乞愿,无一例外,全是人名。

    一轮姣好满月,移向树边,月华清寒,冷如白练,大树枝繁叶茂,树干劲虬,静默伫立,仿佛不言不语的巨人。夜色也不能遮盖去大树绿意,树冠中心有鹅黄微光,翠叶间,不时会冒出几星绿点,像是萤火虫。

    这是……

    轩辕神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