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死死地盯着霍云骁。
“你在诱惑我。”
霍云骁冷笑:“你没这个资格。”
他拉着南柯的胳膊,说:“我们走。”
说着,霍云骁竟真的要带南柯走。
将军死咬牙关。
他不说,南柯就永远都别想见到南绛!
南柯只是个野种,有什么资格见南绛?
他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就是南柯,南柯就活该一辈子活在对母亲的愧疚当中。
活该!
将军紧紧的握着拳头,心脏却急速跳动着。
他觉得不甘心!
他筹谋半生,戏耍南柯半生,不该就这样结束!
凭什么南柯可以安然无恙的脱身?
霍云骁说的对,往后南柯还有大好的人生……
不!
将军的手颤抖着,南柯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
他就应该像个恶鬼一样,一辈子都活在地狱之中。
“南绛就在这里!”
将军突然大喝一声,霍云骁和南柯瞬间停住了脚步。
两人转身看着将军:“在哪里?”
将军扯着嘴角,不屑的笑了。
“就在这里,我说过了,你母亲在这里,你也留在这里,就可以见到她,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将军笑着说:“南柯,我快死了,你也会死,你知道你母亲在这里,可就是见不到她,这种感觉怎么样?你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哭着找妈妈,可你妈妈永远都控制在我的手里,你除了乖乖听话,没有别的办法!”
南柯握着拳,眼中杀气腾腾。
“我妈在哪里?!”
将军竟一脸开心的哼起歌来。
断断续续的歌声混合着他的咳嗽声,就像是地狱的吟唱。
他十分欣赏自己的杰作,也欣赏南柯此刻的崩溃和绝望,甚至希望自己能再坚持一下,亲眼看到南柯死在这里,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霍云骁说:“南绛在这里?所以你没有让她下葬?还是你将她的骨灰藏在这里了?”
将军笑着:“你猜呢?”
霍云骁仍然十分平静。
“我猜不是骨灰,否则你不至于得意到这个程度,你保存了她的尸体吗?能够将人的遗体保存二十几年,应该需要隔绝空气且保持温度稳定,是密封的低温技术?我看到你实验室的那一头有很多低温储存箱。”
将军的手藏在钢板下面,轻轻的颤了一下。
“霍云骁,别自以为是了!”
霍云骁拧着眉,说:“你不会把南绛的遗体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否则暮暮一定会发现的,你藏起来了?应该离低温区域不远,或许像刚才的备用发电机一样砌在墙里?”
将军的眼角微微抽搐。
“可笑!”
霍云骁拉着南柯往低温区走去,说:“先去找找看。”
南柯快步跟上。
此刻他已经方寸大乱,远不如霍云骁能够冷静思考。
毕竟可能会被砌在墙里二十几年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实在没法冷静。
实验室已经坍塌的一大半,低温区有不少储存箱已经破损,里面的遗体暴露在空气中迅速腐烂,这里才像是堆尸如山的地狱。
霍云骁拉着南柯跨过重重阻碍,说:“我猜测会在墙体里面,但是也不会在太偏僻的位置。”
“为什么?”
“因为将军既然将遗体保存下来,就说明他会时时哀悼,他不至于对着偏僻的墙角悼念故人,一定是他走过来抬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霍云骁一边说,一边去摸索墙壁。
如果墙里藏着低温箱,那么墙体的温度也会偏低,而且是空心的。
南柯说:“我从另一边找。”
霍云骁一把拉住他,说:“两分钟,最多两分钟我们必须离开,不论有没有找到,南柯,人已经去世了,不要因为过去的事和逝去的人搭上自己的命。”
南柯抿唇,终于点头:“好。”
两人从两边开始摸索寻找,周围的墙壁摇摇晃晃,墙体不断坠落,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南柯甚至在匆忙寻找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从低温箱掉出来的遗体的手,他一脚踏上去,那只手瞬间碾灭成渣。
这遗体不知道保存了多久,接触室温和氧气之后迅速腐化,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彻底腐烂,只剩下里面酥烂的骨头。
南柯的手抚过墙壁,弯起指节扣了几下。
“霍云骁,这里……好像是空的。”
霍云骁快步走过来,又伸手敲了敲。
“是空的,你退后,我砸开看看。”
南柯立刻退后几步,霍云骁抄起旁边倒了的椅子,猛地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看着结实的墙壁如同薄薄的纸一般,瞬间被砸了个窟窿。
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低温储存仓。
特制的玻璃打造的储存仓在昏暗的灯下折射出微弱的光,却也昭示着他们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霍云骁用钢筋别住墙体,用力往后拉扯掰裂,空心的墙体立刻被拉开,将里面的情景彻底显露出来。
南柯的视线触及到墙体内部的那一刻,心脏狠狠一震!
仿佛一个带刺的手握紧了他的心脏,尖锐的刺刺破脏器,心口鲜血淋漓。
一个完全透明的立式低温玻璃仓里,紧闭双眼的女人身穿红色骑马装,依稀还能看到曾经英姿飒爽的模样。
可就算这张脸曾经再美丽,此刻也是灰白惨淡,毫无血色的嘴唇,带着浅浅的尸斑的皮肤,都昭示着她已经死了很多年。
可她的衣着整齐,又是身处立式玻璃仓中,简直像是安静的站在墙体内部一样。
原来她从未被安葬。
她在南柯七岁那年去世,距今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的日日夜夜,她一直被藏在这堵墙后面。
南柯在外面所祭拜的墓碑是假的,牌位是假的,那不过是将军给他的一个寄托罢了。
他这前半生从未真正拥有过任何东西,他以为自己曾经拥有沈暮,可沈暮是属于霍云骁的,他以为自己拥有一份完整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可仇恨从来不存在,如今,他从不曾想过,就连母亲的遗体都不曾拥有。
南柯的瞳孔震颤,而后,他缓步走到这低温冰棺前,鲜血淋漓的手抚上冰棺,声音悲怆。
“妈……我是南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