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颜被抓以来说过的最有情绪的一段话。
她的眼神中尽是看透生死的冷漠,好像接下来纪衡言杀了她还是羞辱她,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的过去,远比此刻的折磨惨痛的多。
纪衡言盯着朝颜的眼睛,失笑出声。
他凑上前,抬手捏住了朝颜的下巴。
“小丫头,我虽然不大擅长攻心,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是在诉苦吗?”
朝颜一愣:“什么?”
纪衡言笑笑:“一个囚犯在向她的审判者诉苦吗?你的过去如何惨烈,你的尊严如何被别人践踏,那是你的事情,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让我产生一点点同情心和仁慈吗?”
纪衡言勾唇,喉咙里溢出嘲讽的笑声。
“太可笑了,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就是没把你丢给队伍里那些几年没见过女人的男人,当然我也不屑用这种办法折磨犯人。
你该庆幸我对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是手软的,否则你现在已经脱了一层皮了!”
朝颜突然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手软?”
纪衡言的舌尖抵住腮,良久,道:“因为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应该长大,应该活在阳光下。”
就像纪蔓一样。
她死的那一年只有十三岁,如今十年过去了,纪蔓如果活着,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有纪衡言为她保驾护航,她可以肆意潇洒享乐,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傻小子追着送她玫瑰花。
可因为K洲,纪蔓永远停在了十三岁。
这是纪衡言永远跨不过去的心结,以至于他看到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孩,都期待她们能替代纪蔓看看这个世界。
纪衡言看着床上的鲜血,起身道:“小丫头,从你诉苦的这一刻开始,你的防线就已经松动了,我很乐意看你没有尊严的活着,直到你崩溃为止。”
他起身走了出去,罗一赶忙问:“老大,她还是不吃饭吗?”
纪衡言点头:“不吃就饿着,隔一天喂点水就行,不用管她。”
他顿了顿,又道:“算了,你在门口守着,其余的事情我来。”
罗一有点疑惑:“老大你亲自来啊?不用了吧,不就是喂个水,我现在进去喂她……”
纪衡言一把将罗一拽回来:“我说了,你就在门口守着,不许进去!”
罗一吓得缩了缩脖子:“是。”
纪衡言走出去,看着外面夜幕降临,又抬手摸到了胸口的怀表。
纪蔓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会被照顾的很好吧?
他将这个小丫头关了好几天了,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来历,甚至连几岁都不知道。
现在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丫头身上有定位器,也只能等到离开这里拿到设备才能取出来。
纪衡言去房间里拿了车钥匙出门,齐尚追上来问:“老大,你要出去啊?要不要派一队人跟你一起去?”
“不用,”纪衡言冷声道:“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纪衡言开车离开,这次的秘密据点设置的位置在山区,距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也十分荒凉。
纪衡言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推门进去,店员看到这堪比男模的男人出现在小镇上,眼神都亮了。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纪衡言咳了一声,问:“我要买卫生棉。”
店员不禁有些失望,这摆明了是给女人买的。
“先生是要卫生棉片还是卫生棉条?要日用还是夜用?如果要卫生杯我得去仓库找找。”
纪衡言的眉头皱起来,冰蓝色的瞳仁里难得闪过一丝为难。
“呃……都要。”
店员愣了一下:“都要?”
纪衡言点头,果断道:“都要,各种类型的都装起来。”
欧瑾曾经形容纪衡言的行事风格,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彼时欧瑾属实没想到,纪衡言买东西也是这样的,宁可买错一千,也绝不漏掉一个。
店员大包小包的装好,纪衡言拎起来丢到了后座,开车返回据点。
罗一看到纪衡言提着个大袋子走过来,立刻打招呼:“老大,又看犯人啊?”
纪衡言点头:“开门。”
“是。”
罗一目送纪衡言走进去,不禁嘀咕了一句:“老大跑的也太勤了,难道这丫头真的是重要人物……”
纪衡言走到床边,床上的血迹扩散的范围更大了。
朝颜蜷缩在床头,脸色惨白,额头满是虚汗。
纪衡言将袋子丢在地上,一把将朝颜拎了起来。
他三两下便解开了束缚衣,脚铐倒是还留着。
朝颜的双手被捆的太结实,泛着淡淡的淤青,解开束缚衣后仍缓了许久才能勉强动动手腕。
纪衡言丢给她一套新的囚服,冷声道:“自己去解决干净,否则别人还以为这屋子里死了人,血腥味这么重。”
朝颜看到地上各式各样的卫生棉,怔愣两秒,笑了。
“纪先生是第一次给女人买卫生棉吗?”
纪衡言瞬间愣住。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以纪家在米国的威望,他见过的名媛公主都不少,所以初见这个被捕的囚犯时,他从未觉得她漂亮。
可囚禁了这么多天之后,这小丫头笑了。
一刹那,仿佛雕刻的精致的木偶中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窗外的月光都失去光华。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十分漂亮的弧度,黝黑的瞳仁澄澈晶莹如银河。
“你多大了?”纪衡言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朝颜道:“二十岁。”
纪衡言不禁道:“真的有二十岁吗?”
朝颜点头:“真的,年龄不是秘密,我不会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撒谎。”
她又变成了那个没有生机的木偶,或者说是冰冷的机器人。
一点都不漂亮了。
纪衡言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好像昙花在他面前开了两秒就凋谢了。
朝颜拖着脚上的脚铐,从袋子里拿了一包卫生棉,又抱起囚服,看到里面的内裤,睫毛抖了两下,走去了厕所。
纪衡言听到厕所里传来拆包装的声音,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看着床上的血格外刺眼。
他一把扯掉了床单,塞进了多余的袋子里系的严严实实。
“罗一!”
“来了老大!怎么了?”罗一冲进来。
纪衡言道:“去拿个新床单来换上。”
“啊?”罗一有点懵:“这个床单怎么了?”
纪衡言咳了一声,说:“让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