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冰领着闵兴,二人从白府偏院的墙外爬了进来。
“这里平时都有人把守,如今是大变样了。”
环顾四周,白冰冰有些落寞地说。白府守卫森严,容易让贼人偷溜进来的角落常年有人值勤。可今天看来,府中的安全措施明显是松懈了。
当然,这也不奇怪。白冰冰的父亲被抓,失去了擎天一柱,白府的光景自然大不如前。
朝内府走了几步,白冰冰震惊地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象。
墙壁许多地方被砸缺了口,大大小小的碎石块散落在地上。走廊里,庭院中,许多装饰用的文雅之物被破坏。
院落中,一只巨大的水缸被砸得只剩下半只。红黄相间的鱼从水缸里掉出来,早已被太阳晒干了。
闵兴的目光在一片狼藉的白府和白冰冰的脸上来回扫视,他能体会到白冰冰此刻的心情。即使有心理准备,直面家族的灾难,对她的打击仍然是巨大的。
白府很阔,看得出来,在出事之前非常奢侈,这也是闵兴刚从墙外翻进来时的第一感觉。虽然四处凌乱,细枝末节处,还是能让人感觉到这个家族兴盛时的富贵。
白冰冰一句话不说,直奔房间寻找家人。落寞的神情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便被匆忙和焦急代替了。闵兴跟着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白府面积很大,一间房间接着一间房间地找了半晌,一个人也没见到。
时间过去越久,白冰冰的心情便越是糟糕。闵兴十分担心,害怕一无所获之后,这个高傲的寒冰族女人会崩溃。
推开最后一间房,如意料中一样,里面空无一人。
白冰冰急速奔到房中的木床边,背对闵兴跪下扒在床边木檐上。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握住床檐的手指也在颤抖。闵兴犹豫着朝侧面挪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白冰冰。
“哭了?”
水珠从那张白皙的脸上流下来,闵兴舔了舔嘴唇,心想该说些什么安慰。思考片刻,他什么也没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还是让她安静一下比较好。
白冰冰也是倔强,只悲伤了一会儿,便擦干眼泪,转身向门外奔去。
“还要去哪?这不都找过了吗?”
闵兴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快速跟上去。白冰冰出门后,并没有朝哪间房而去,而是直接奔向了大门。
“哐当!”
她一把推开大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跟在后面的闵兴不禁深吸一口气。白府大门对着一条宽敞的大路,推开门之后,白冰冰踏出门栏,跑到街上去东张西望。
闵兴心中大惊,急忙把她拉回来。
还好,白府门前的路虽然宽敞,却不见行人从此路过。兴许是知道白家出事了,对此路避讳,没有人发现白冰冰。
“你干什么?不怕被人发现?”闵兴难掩不可思议。
被闵兴拉搡半天,白冰冰迟迟不肯撤回去,口中不住地念叨:“我的家人在哪里?难道所有人都被抓了吗?”
闵兴皱着眉头朝府门口看了看,府门两边,一对威武的石狮已残破不堪。
左边的缺了半个脑袋,右边的直接倒在地上,缺胳膊少腿,底座和周身积着厚厚的黑泥。仔细一瞧,黑泥的颜色竟有些类似于鲜血凝固后的样子。
这副景象,闵兴脑中不禁浮现出一片刀光剑影。
“不会的,她的家人应该只是被抓了。”
闵兴努力克制悲观,一边揪心地瞅了瞅白冰冰。这个时候要是让她知道这些,无异于火上浇油。
挣扎许久,白冰冰放弃了,转身面无表情地朝府里走,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闵兴如她一样,迈着迟缓的步子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有人吗?有人吗?”
进门之后,白冰冰脸色一变,像换了个人一样,大声疾呼。
她一路狂奔,一路喊,深入到白府的每一个角落。偌大的府邸,白冰冰焦急的喊叫回声连连,却没有回应。闵兴依旧跟着她,什么也没说。
“这府里应该是空了,要是有人,早就现身了。”闵兴不忍心点破。
“这府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都去哪了?”白冰冰气喘吁吁地四处找寻,仍然不肯放弃。
“姐姐!”
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让白冰冰停了下来。闵兴和她对视一眼,两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一齐投射向声音来源。
一个半人高的女孩像一朵轻柔的云飘过来,阳光下,她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微卷曲,跑动的时候,带着一阵好闻的清香。
女孩的皮肤很白,眼睛清澈如水。闵兴发现,她那双汪汪的眼里透着害怕和哀伤,让人一见便生出怜悯。
“白雪!”白冰冰张开手臂,给了迎面扑来的,这个叫白雪的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们俩相拥之际,闵兴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衣服又脏又破,像是在泥里待了不少时间。
“姐姐,家里人都被抓走了,我一个人躲在柴火房没有被发现,你快想办法救他们。”白雪躲在白冰冰的怀里,声音哽咽地说。
女孩如此狼狈,原来是因为待在柴火房里搞成这样的。
白冰冰心中震动,眼睛一瞪,蹲下来将妹妹拉到自己面前,郑重地问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雪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很显然,她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景。
“来了很多人,他们带着武器,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白雪掩面而泣,断断续续无法再说下去。闵兴眉头紧锁,担忧的事情发生了。看来,白府中人被抓的时候,必然发生了血腥事件,白府肯定有人因此而丧命。
想到这里,闵兴的目光立即投向白冰冰。果然,白冰冰脸色骤变,腾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雪,咱们家的人受伤了吗?”白冰冰的声音变得低沉,听上去甚至有些恐怖。
“我不知道,我看见好多的血,就不敢再看了。”白雪捂住脸,不住地啜泣。
闵兴见状,把小女孩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脑中想着该说些什么劝一劝白冰冰。看她的表情,显然是被刺激得越发的不冷静了。
“所以,他们血洗了我的家。”
白冰冰握紧腰间的法器,周身散发着夺人魂魄的寒意。随着她的冷酷目光,闵兴瞅了瞅地上的黑泥,这些污秽和门外的狮像上的一模一样。看来,白冰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你冷静一下,安顿好你的妹妹。咱们带她走吧,先去了了客栈安置一下。”
闵兴拉了她一把,尝试着劝说,却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俨然是一座冰山。白冰冰全身上下冰冷异常,面如死灰。
“冷静?换做是你还能冷静?你不用管我,我现在就去找大护法算账。”
说完,白冰冰就杀气腾腾地向门外冲去。
“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这样贸然过去是自投罗网!”
闵兴见劝说无用,干脆一把拉过来,不让她挪动半步。
“你放手,放手!”
白冰冰使劲挣扎,两人无所顾忌地在白雪面前纠缠。白雪眼中闪泪,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噼噼噼!啪啪啪!”
结冰的闷响突兀地响起,与此同时,寒冰之气径直向闵兴和白冰冰的脚底蔓延,肉眼可见的冰花铺满地面,围绕着冰面,淡淡的寒意,弥散在空气中。
闵兴以为是白冰冰在做法,待到看到白冰冰迷茫的眼神,才惊觉这一切与她无关。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闵兴身后发出。白色的雾气迷惑眼睛,闵兴扭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雪妹子半张着嘴,手指指着前方。寒气在她的衣服上蔓延,很快,她整个人就被一层厚重的冰坨封住了。妹子的神情很惊悚,被冰块封住之后,始终保持着这份惊悚的神态。
“白雪!”白冰冰凄惨地吼了一声,冲了过去。
白雪一动不动,惊恐的目光盯住前方。白冰冰手足无措地奋力敲击冰面,拳打脚踢,冰坨却是岿然不动。
闵兴冷静地向白雪手指的方向看去,四个凶煞的身影缓缓踱来,透过迷蒙的雾气,闵兴能明显感到他们散发出的戾气。
认清形势,闵兴倒镇定了许多。突然袭来的寒冰真气,就是来源于这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嘴角微咧,闵兴咬牙切齿地捏了一把火辣辣的拳头,发生咔擦咔嚓的骨节错落声。
“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就来了四个送上门的靶子。好啊,既然来送死,我就成全了你们。”
闵兴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迎去。
“快想办法救白雪啊!”
白冰冰的呼叫阻止了闵兴的脚步,他忿忿停住脚步,犹豫着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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