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坤,就是之前的那个胖胖的警务长,他现在你正前方办公桌后边,坐在椅子里,在笑。其他人,都在……跳舞。”
季雅云第一时间说出屋里的状况,嗓音微微有些颤抖。
三白眼阴沉沉地说道:“他们哪是在跳舞,完全就像是提线木偶……就像被操控的傀儡。”
我深吸了口气,没有音乐,甚至没有别的明显动静,一屋子真人版的“提线傀儡”在跳着另类的舞步……
我想想都觉瘆的慌,也就难怪季雅云害怕了。
感觉身侧有人行动,我立时伸出手拽住了此人。
“别拦着我!”
闫冯伟大叫:“媳妇儿!你怎么了媳妇儿?!”
“不想她死就别乱来!”季雅云厉声道:“所谓的傀儡术,更像是一种超深层次的催眠,现在这些人都被掩盖了原本的意识,就好比是梦游一样,你冒冒失失弄醒他们,他们会被自己吓死的。”
“那该怎么办?”闫冯伟倒是听得进去,不敢再轻举妄动。
三白眼说道:“那个胖子,应该就是控制这些人的傀儡师。”
“你不是真乘警!”闫冯伟怒不可遏。
“嘿嘿,嗯,不是。”
王乾坤笑道,说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磕磕巴巴,而是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我扶着季雅云上前一步,季雅云缓了口气,冷冷道:“你是傀儡师,是隐藏的第三个反派。告诉我,你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咦?云姨,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像徐祸祸?”潘颖这时还不忘好奇。
“徐祸,闻名不如见面,我是真没想到,以你这个年纪,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王乾坤语气中满是感慨,“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咯。”
季雅云的手仍和我相握,语调更加冰冷:“我问,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呵,在问这个问题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是谁?”
“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区区不才,占了一席。”
“傀儡师也入千门?”
“呵,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罢了,并没有人规定千门中人非得单纯靠脑子吃饭。”
相比季雅云的冷酷,王乾坤要‘和善’多了。我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笑,只是那笑容绝对只会让人反感憎恶。
“你也是刘阿生的徒弟?”季雅云问。
“呸!他也配!”王乾坤轻啐了一口,“我的真实年纪和他差不离,俩人本是师出同门,是师兄弟儿。我可不是受他指派来的,是那老东西厚着脸皮上门求我来帮他这个忙而已。”
“你要做的是?”
“除将,要做的,自然是善后了。”
王乾坤拍了拍手,“我本来以为刘老鬼是老糊涂了,小题大做。现在看来,这趟旅途没我还真不行。
且不说这一车的人当中,难免有‘长脑子’的,事后较真追查起来,或多或少会有麻烦。
就单说那两个合二为一的女鬼,还有王放的尸体,你们想要处理得完善,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儿啊。”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咯?”季雅云冷嘲热讽,言谈间很有我一贯的风范。
“不用。”王乾坤改变了语气,有些凝重道:“我是真该服老了,没能够完美的控制住局面。
我控制那姓铁的丫头攻击你,原本只想给你个下马威,但没想到她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这直接导致,我没能完全控制她的行动。她差点打碎你的喉咙,要了你的命,完全是意识最深层本能的自我保护导致。
我本是受人所托前来,如果把事主给弄死了,那我王乾坤一世的声名就该毁于一旦了。那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还想再通过季雅云的嘴问话,闫冯伟却已经耐不住性子:
“你跟他废什么话,我去把他弄住,他要不肯替我媳妇儿解咒,我弄死丫挺的!”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儿,别他娘的狗咬吕洞宾!”
王乾坤竟也怒了,“你这婆娘,这几年没少吃药吧?”
闫冯伟窒了一下:“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事后闫冯伟告诉我,他们两口子急于要孩子,这两年两人都没少吃各种偏方正药。
王乾坤冷哼:“是药三分毒,你他娘壮得像蛮牛一样,吃多吃少没什么。可女人的体质天生就比男人差,你们胡乱吃药不说,完事儿她还得为了给你生娃,没日没夜的被你折腾,身子骨早就是外强中干,被淘得不行了。
之前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任由项玉琪把她弄到货车厢,受冻不说,她还帮着徐祸,搬运这些铁警,出一身汗,再被冷风一激,回去以后,大病一场落下病根都算好的,还有可能就此要了她的命!
我现在教这些差点冻成冰棍儿的家伙操练我改过的‘五禽戏’,不光能替他们舒筋活血,还能借这个机会,帮你媳妇儿把身体里积压的内毒排出来。你他娘的不说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老子出言不敬!”
“兄弟,姐……姐们儿,他说的是真的吗?”闫冯伟小声问。
我没回应,思索间,由季雅云代问道:“你说你是来善后的?王放呢?”
“那不是被你们给毒死了吗!”
王乾坤冷哼道,“尸体我已经处理了,狗都看不上眼的家伙,多半也不会有人问他去哪儿了。”
“祸祸。”
身背后,窦大宝捅了捅-我,小声说:“你继续跟他聊,吸引他注意力,我从旁边绕过去,趁他不备先把他弄住!”
“别打歪点子了!”
王乾坤像是听到了他的话,抬高声音道:“真要敢弄伤我,我保证,就算你们能把这一车人安然带到目的地,你们几个也会有大-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
我……季雅云下意识问道。
“你猜猜看?”王乾坤口气中颇有挑衅意味。
闪念间,我心里猛然冒出一个想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然而,我还有任何的表示,王乾坤就“啊”的一声低呼,竟有些喜悦道:
“我真的成功了!你现在口不能言,这女人所说的,完全是转达你的内心!她能听到你的心思!”
“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季雅云都被这个突然的话题吸引。
直到现在,我也没想通,季雅云是怎么能听到我的心声的。
王乾坤嘿嘿一笑:“看不见就算了,口不能言,那是真难受啊,总要有个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才行。”
“行了,徐祸,你也别多想了,我就跟你直说吧。”王乾坤口气一转,“如果单单只是刘阿生求我,这趟我多半不会来,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提出要我在今时今日登上这列火车。你应该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但他和你是至亲。他救过我一命,是我的恩人,他交托的事,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去做。哦,他的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他叫——徐天从。”
“徐天从!”
我蓦地想起徐荣华留给我的遗物中,那张诡异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一人穿中式裤褂,另外两人都穿着浅色长衫。
我更知晓,其中一个长衫人,是我的祖父——徐天从。
我在心底向季雅云问道:“这个王乾坤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四十来岁,不到五十,比大宝要胖点儿。”
我点点头:“你问他,接下来他的计划是什么。”
“你说你负责善后,具体实施到哪一步了?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季雅云立即问道。
王乾坤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前边就是疯马场子了,我,到家了。我先下车,后续的事,你们也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前边儿要进站?”
“疯马场子?有这站吗?”
闫冯伟和窦大宝同时问道。
不知怎么,听王乾坤说要下车,我便开始着急。
而季雅云和我心意相通,几乎是同时快速的问道:“你说你成功了,什么成功了?还有,狄金莲和魇婆在哪儿?”
“问题不一定非得有答案。”王乾坤自顾自道,“赶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不用专门来找我。这十七年,我一直守在疯马场,从没有离开过,就是为了刘阿生能够找到我,我好履行当初对你爷爷徐天从的承诺,报答他救命之恩。现在,我心愿已了,不缺钱也有时间了,这趟回去,我会马上离开家,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媳妇儿咋办?”闫冯伟急着问。
王乾坤没有回应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闫冯伟带着几近绝望的哭腔道:“他怎么晕了?他刚才说话的口气那么老,是不是鬼上身?现在附体的鬼儿跑了?那我媳妇儿咋办?”
我使劲捏了捏季雅云的手。
她立时大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把王乾坤搬到车头去!”
“为什么?”窦大宝问。
“他是胖子,他不是铁警,他才是真正的火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