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幽暗空间。
泥沼般的阴云聚拢涌动,将苍穹完全覆盖,又像是某种缓缓蠕动的软体生物,泛着令人恶心的暗沉色泽。
地面同样染着一层诡异的黑色,又有着无数残雪般的苍白点缀。
那赫然是无数枯骨!
骨骼如潮,这是一处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的死亡之地!
偶尔有空洞的身影摇摇晃晃站起身,眼眶中灵魂之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拂而过,带起阵阵苍白的烟尘,其中似乎夹杂着某种不甘的嘶吼。
但仔细听去,又只剩下凄厉的风声了。
黑暗的大地尽头,一座苍白山丘矗立。
山丘由无数粗壮的骸骨组成,依稀勾勒出某种庞然生物的轮廓。
即便已经成为纯粹的骸骨,依旧难掩威严庞然的气息,白色的双翼垂下,眼瞳之中是最为沉寂的黑暗。
这是一头龙。
一头仅剩下骸骨的死灵龙。
在死灵龙的前方,是一座仿佛接连天地的关隘,山脉般绵延至天际尽头。
关隘通体由漆黑色岩石打造,泛着深沉如墨的黑暗,仔细看去其中似乎又隐隐有着某种特殊光华流转。
关隘上镶嵌着一道门户,高度不知几何,此时却打开了一道缝隙。
相较于整个门户的大小,几乎是完全可以忽略,但是让人通行却绰绰有余。
透过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关隘内部的场景。
里面堆积着无数早已死亡的尸体。
那些尸体穿着相同的黑色铠甲,看上去像是隶属同一支军队。
伊丽莎白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绪却恍惚间回到了不知多久远的岁月之前。
一切似乎只是一场虚幻迷离的梦境。
她只是在做梦。
所有的经历只是虚无,当梦醒时分,她就会再次回到从前。
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微微跃动,逐渐黯淡,像是即将熄灭的薪火。
但是在近乎彻底消亡的那一刻,又再次升腾而起。
伊丽莎白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道将巨剑从尸体中抽出的身影,暗黑色的血液顺着剑刃缓缓流淌,像是黏稠的淤泥污秽。
身影穿着和周围尸体完全相同的服饰。
破烂的暗红色匹配,尖顶的铁头盔将面目完全遮掩,所能看到的只有深沉如墨的黑暗,暗黑色的铠甲包裹全身,像是以优雅姿态带来死亡的死神,又像是一名舞者,将战斗与艺术融合。
这里是一处极其空旷的空间,周围是同样暗黑色的石壁。
石壁被凿出了一处处类似穹顶的凹槽,里面亮着永恒不灭的烛火,也算是勉强带来了一丝光亮。
那道身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生命的雕像。
没有动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却悄然席卷开来。
四周堆积着无数尸体,每一个尸体上都有着点点血雾飘散而出,化作道道光华缓缓没入那唯一一道站着的身影上面。
头颅低垂,面容依旧笼在黑暗中。
身体流转着点点赤红光斑,像是燃烧的火焰,手中巨剑同样升腾而起如雾气般的赤色火焰。
仅仅这一瞬间,所散发出的气息就有了无数倍的提升。
此时的他,是这里无数尸体的化身。
他一人,便相当于整个军队。
双方对峙,沉默无言。
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过,于是灯影摇曳,烛火轻晃。
明暗交错间,隐约可以看到石壁上雕琢的痕迹。
那是一只匍匐沉睡的巨狼。
法拉斯不死队,作为腐化的监视者,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中都流淌着狼的血脉,狼同样也是他们的图腾。
“我见过你。”
伊丽莎白开口,声音却不是平日里的那般沙哑刺耳,而是一道略显中性的少女声音。
前方的身影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同样被漆黑的兜帽遮掩,就连眼睛都看不到。
“我不记得了。”
听起来是一名中年男人,稍作停顿,他又接着说道,“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身为死亡林地的主人,漫长的巫妖人生早已改变了伊丽莎白的性格,面前的男人似乎同样不善言辞。
“帝国呢?”
许久之后,沉寂的氛围被打破,男人问道。
“覆灭了。”伊丽莎白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起伏,“四千年前。”
男人沉默无言,应该在消化着伊丽莎白话语中的信息。
许久之后,他似乎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肩上的重担消失不见。
故国早已覆灭千年,而他自身,也不过是残留至今不愿离去的幽灵。
迷失心智,陷入无穷无尽的厮杀。
若不是遇到了眼前的人,或许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始终都是腐化的傀儡。
话题再次结束,又是长久的无言。
“那场灾难呢?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拉斯不死队,作为腐化的监视者,他们是接触腐化最近的人,也是最先陷入疯狂的人。
当凝望腐化的时候,腐化同样会回以注视。
腐化以法拉斯不死队为起始,潜移默化中将整个法拉斯帝国的皇室化作了傀儡。
伊丽莎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摸出了一块原晶石。
随着能量注入,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呈现在了半空中,同时还有乐声和旁白声响起。
谨以此歌剧,铭记为文明而战的人
……
光幕渐渐暗去,只余下闪烁着微光的字迹。
两道身影看着光幕,久久不曾言语。
“如今呢?”男人突然问。
伊丽莎白再次拿出了一枚原晶石,新的光幕被投影出来,上面是一幕幕文明的画卷。
帝都,城邦,部落,村庄……
人生百态,无数文明种族的胜景全部囊括在了一张张鲜活的图片上面。
男人似乎在笑,伊丽莎白却无法从黑暗中看到他的笑容。
影像中的画面是她特意录制的法拉斯之夜,原本的版本应该是舞女,也就是唐纳德修改的版本,黑暗的浪潮吞没一切。
但是后来在长者议会的授意下,又修改了一番,简单交代了后续的故事。
而从始至终,法拉斯不死队都未曾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后悔么?”伊丽莎白轻声开口。
“此生无悔。”
【参照黑暗之魂3篝火,深渊的监视者,比之更加恢弘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