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寿的嘴不严,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
我走的时候,墨修还说是何辜陪同,到了外头却变成了何寿,可见事情是发生在我离开墨修后,临时换成了何寿。
何寿却只是不停的问我:“回龙村的地缝被重新封上了,你爸妈肯定是要回去的啊。你也回去吧?要不我们在镇子边上,偷偷的看热闹也行啊。”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还夹着莫名的兴奋。
我不确定他是真的怂恿我回去呢,还是在内涵我上次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跑回去。
回头往清水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客运站里,车水马龙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如果真的事出紧急的话,墨修肯定是不愿意我回去看热闹的,我爸妈也不希望我回去。
干脆一闭眼,朝肖星烨道:“走吧,路还远着呢。”
“不回去了?现在可是蛇君一人独守空城呢,你不心疼?”何寿看热闹是完全不嫌事大。
我懒得理他,直接上车,闭着眼睛。
在车上,何寿还内涵肖星烨:“你不是想杀何悦的吗?怎么又不杀她了,还给她当司机。”
我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让何寿来,可能是因为何寿能制住肖星烨。
何辜虽然也厉害,可肖星烨在何寿面前,跟个乖孙一样。
肖星烨这会好像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再钻进去。
别看阿问不太靠谱,可这些事情安排上,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我没想到,车子没开去半小时,何寿就开始吐了。
双排座的皮卡本身空间就窄小,何寿吃的全是鱼,还是生鱼。
一吐出来,车里的味道,我差点连吃下去的酸汤面都跟着吐出来了。
搞得肖星烨急忙靠边停车,又是给何寿拍背,又是用术法帮他化水,还要清理着车里的脏东西,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我来吧。”我接过水,帮何寿拿着,他吐一会就喝一口,再接着吐,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
有点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会术法吗?直接去巴蜀那边等我就行了啊,或者用神行符,真没必要一路都跟着我们。”
我是不能再用神行符了,原先靠一口气撑着,身体伤上加伤,僵硬疲惫却不知道倦。
现在睡了一天一夜起来,整个人都是疲倦的,连眼睛都好像睁不太开。
再用神行符,怕是会精疲力尽。
按理何寿一只玄龟,应该也是在风浪里冲过的吧,怎么会晕车?
“呕……”何寿又是一通吐,抢过我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往车轮后面的地上不停的看。
“你是怀疑有东西跟着我出来了?会在路上追杀我?”我顺着何寿的目光看去。
当初于心鹤那段视频里,我爸妈开车外逃,好像也有什么在追他们。
“你知道就好!”何寿将水喝完,又吐了出来。
我估摸着他是打算把胃里的东西吐完,再坐车的时候就不会吐了。
可他晕车晕得这么厉害,真碰到那些追我的东西,能怎么办啊?
而且是什么会从地底一路追着我?
追我是因为龙家血脉还是蛇棺?
“你说你,一只龟也晕车,那你坐船的时候,不晕船吗?”肖星烨又化了一瓶水给何寿,又引着水将地上的呕吐物给冲远。
何寿估计吐完了,接过水咕咕的漱着口:“我们玄龟一族,又不是活在水里的。”
“原来是山龟。”肖星烨呵呵的笑。
可何寿一转眼,他立马不敢多说什么了,急忙拉开车门:“上车,上车!”
等再次上路,何寿似乎好多了。
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纸递给我:“神行符不能乱用,你现在保胎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再用了。风家最近在管控这些东西,怕是各玄门都要注意了。”
“风家是不是不准神兽异兽存于世间啊?”我接过符纸,想着当初在墨修洞府前,风升陵的态度。
何寿呵呵的笑:“风家超脱于玄门之上,以人类的始祖和保护神自居,自认为我们这种存在,是对人类的威胁。”
我捏着符纸,感觉有点好笑。
不过站在风家的角度,也确实没什么错。
蛇咬人,就该被打死;人上山砍柴,被老虎吃了,老虎就该被打死。
连《山海经》都变成了食谱,各种神兽异兽都被吃。
我爸以前跟我开玩笑,说看这种书啊,你想知道哪个最厉害,你就看有没有被人吃过,有没有吃出经验来。
像什么九尾狐啊,食之使人不蛊,还有什么吃了会让人长寿的,就证明以前经常被端上餐桌,肯定不是特别厉害。
靠着车窗,我看着外面闪过的绿色,也有点庆幸,至少将蛇棺什么的,全部困在清水镇,也是好事的。
至少外面依旧……
正看着,却见玻璃窗上好像映着一只手掌。
可车子在行驶,车窗外除了那只清晰的手,什么都没有。
我猛的回头,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暗中跟着我的东西。
可却见对面车窗,似乎闪过星星的火光,就好像车轮摩擦着地面冒出了火星。
耳边有个呵呵低笑的声音传来:“逃不掉的,追上来了。”
我顺着座位,慢慢的往对面的车窗靠近,隔着玻璃小心的往下看。
却见马路上面,好像有什么一粒粒的东西,从马路下面钻了出来。
溅着点点火星,而且越滚越大,一直跟着车子往前奔。
似乎感觉到我看着,那些火星“呼”的一下就往车窗上燎了一把,可惜太少,只不过燎着车底,并没有飞到车窗上边来。
“大师兄。”我盯着那些火星,朝前伸了伸手:“外面有东西。”
“我知道。”何寿将头偏了偏,靠着玻璃往外看:“只要它们没有动,就别理它们,除了我们,普通人看不见的。”
“是什么?”我盯着那些火星,沉声道:“当初我爸妈好像也是被这些东西追。”
“现在不一样。”何寿脸几乎趴在玻璃窗上:“蛇君镇住了蛇棺,你虽说办事有点猛,可至少也拿用自己的命换着把龙灵给拉下了熔岩中,这会它们怕也没太大的心思管你。”
“和龙灵有关的吗?”我现在感觉这里面似乎一团乱。
何寿好像见外面的东西没了威胁性,反过头看了我一眼:“估计只是跟着,等到了巴蜀再说。你毕竟至关重要,不跟着它们也不放心。”
“上次我去问天宗,怎么没有?”我心头微微的颤抖。
何寿呵呵的笑:“怎么没有?你以为阿问和蛇君两人断后,断的是玄门中那些人吗?断的是一路跟着你的这些怪东西!要不凭墨修,会要这么久才解决跟上来?”
我和何寿在座位和车身之间的缝隙中对上了一眼。
何寿那张少年般不谙世事的脸上,一改原先暴躁轻狂的神色。
眼球几乎往外瞥出眼眶,沉沉的看着我:“何悦,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不知道,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件事情,对于玄门中人,对于清水镇,对于风家,对于墨修蛇君是有多大的影响。”何寿好像呼了口气。
慢慢的将头扭了回去,原本清脆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得沧桑:“你每走一步,无数人在后面收尾,牵一发而动全身。何悦,你就是一张网里,至少重要的一根线。”
“这次灭世之兆出,就算蛇君和你爸妈结盟,将所有的东西困在清水镇。可能不能解决,还得看你和你腹中的蛇胎。”何寿的声音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沧桑而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