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学校外面的竹林全部都没了,这才晃幽幽的坐下来。
墨修这是退步了,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一边何辜走回来,伸手在伤口处推了推:“墨修……”
似乎感觉说这个有一种往伤口上撒盐的感觉,也不合适。
朝我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回巴山吧,毕竟你和我,其实都是从蛇棺出来的。不如墨修这样有两次经历,早有谋算,我们都没他这么强大的修为,前路茫茫还是得抱团生存啊。以后我叫你何家主呢,还是叫你龙灵?”
这个问题真的挺为难的啊!
我感觉到后背的痛意慢慢消失,看着前面的火光。
突然真的好像回到了秦米婆家的屋檐下,那时也总是有这样一堆火,我也同样的迷茫和恐慌。
有些好笑的道:“我在清水镇的时候,总是在想,我爸妈为什么要跑,将我一个人留在清水镇。不过那时有墨修,我还挺感激他们的,至少他们走前,让强大的墨修照料我。”
“后来我在巴山,知道我不过是一具替身躯壳。有时会想,为什么我就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不是真正的龙灵。不过幸好还是有墨修,他会一直陪着我,我和他有一个孩子,就算龙岐旭抛弃了我,墨修不会抛弃我,他会一直对我好。”
我说着,眼睛有着水光,扭头看着何辜:“可我慢慢发现了墨修做了些什么,知道阿熵啊、蛇棺啊什么的。也看着龙……张含珠经历了什么,我突然又庆幸,自己不是龙岐旭的女儿。”
也知道,我不只是一个替身躯壳,还是龙岐旭夫妻和墨修交换的筹码!
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给我幻象,让我以为他们对我真的很好!
“何辜,你说我,是不是很善变?”我眨了眨眼,感觉后背好像痛得更厉害了。
膏肓通宣理肺,一旦刺深了,会产生气胸。
不知道是何故掌控不好,我真的感觉胸闷得好像喘不过气。
干脆捂着胸口拍着石桌上,偏头看着何辜:“我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真的是我的选择,还是被人引导,或是有人刻意逼我走的。”
“何辜,我真的怀疑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我趴在石桌上,重重的喘着气。
墨修,龙岐旭夫妻,射鱼谷家,操蛇于家,问天宗,风家……
就连潜世宗的那个人,出现在我身边都不是巧合!
我就像一颗探路的石子,他们都在看着我被投出后,会引出什么!
可这条路很长,想探路的人很多,他们总是走一段就捡起我,丢一下!
我还可怜的以为自己是他们捧在掌心的明珠!
何辜拍着我的背,轻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瓶纯净水给我,帮我捏开,放在石桌上:“我没有竹心清泉,你喝点水休息一下吧。所幸最近没什么紧急的事情,苍灵退开了,有人面何罗守着,这学校不会有人进来。”
我捏着那瓶水,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似乎因为大火,风家那些飞行器也没有再出现在学校。
外面也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和何辜。
我们俩居然就这样趴在这张石桌边,啃着那袋坏了的芒果干,喝着一瓶矿泉水,看着那冲天的大火。
明明喝的是水,却都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何辜抿一口水,啃一口芒果干,唏嘘的道:“他们都以为我叫苍生何辜,是因为心怀苍生,生来悲悯。其实阿问是在提醒我,苍生皆平等,不可偏颇,因为我一旦偏颇,就会成灾。”
“我一直守着胡先生,想等他醒来,问他,我是从哪来的。我爸妈是谁,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何辜生生将水喝出了苦酒的意思。
朝我嗤笑道:“我一直顺他们的意思走,生怕自己半点走错,就会九峰山上漫山都是蝴蝶尸体的情况再次发生。连他们让我斩情丝,我虽然抗拒,可也不敢太过执着,怕到时出现的,不是蝴蝶的尸体,而是……”
而是我的尸体!
何辜说着,喝了口水,嗤笑道:“可我见到张含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说白了,和你一样,不过是工具,只是利用的地方不同罢了。”
“你们都已经派上了用场,我却还不知道自己最终要用到哪里,所以我想跟着你去找,至少得有个心理准备吧。”何辜重重的咬了一口芒果干。
居然有一种吃牛肉干的意思了。
我嗤笑了一声,嚼着芒果干,朝何辜道:“那我们就直接从巴山开始吧!以后我们联手,我带着蛇娃在前面杀敌,你在后面帮我们用生机补血,绝对天下无敌!”
何辜只是呵笑一声,啃完最后一块芒果干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离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居然拎着两大袋零食,包装袋上都是灰石。
不过很齐全,什么瓜子辣条牛肉干,可乐牛奶纯净水。
他一边拿出来摆在石桌上,一边朝我道:“食堂倒了,小卖部的东西都压在下面,我从下面翻出来的,有点脏。这个时候了,也别嫌弃,吃吧。好多东西,我以前一直想吃,却没机会吃呢。”
说的时候,他捏着一包辣鱼仔,红油满满的那种,确实不符合他的气质。
我伸手接过来,撕开包装袋,伸手捏了一条丢嘴里,味道很可以,满嘴都是麻麻辣辣的味道,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递给何辜:“我以前也喜欢吃这个,可容易长痘,没营养,都不让吃。”
何辜也呵呵的笑:“是好是坏,全都是一张嘴说出来的。”
一经开吃,我和何辜再也没有提到过什么正经事。
就是吃着吃着,何辜居然从袋子里捡出两瓶纯净水,递给我道:“都敬张含珠一瓶吧,没有她的死,我们师兄妹,也不会这样聚在一起,或许还会因为斩情丝带来的隔阂。”
我不知道张含珠和何辜说了什么,能让何辜蜕变成这样。
但至少何辜现在很清醒,我也无处再追究了。
真相,这种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成熟的。
我捏着那瓶纯净水,跟何辜站起来,对着那冲天的火光,倒了下去。
两人复又坐在石桌边,捡点零食吃,何辜不时问我张含珠小时候的事情,再相对的说一些他同龄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有时记忆也有点混乱,不知道说的是张含珠,还是龙灵,形与影,谁又分得清。
有时我听着何辜说,被火光熏得昏沉,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何辜似乎还在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复也跟着他的话头继续说。
并不是小时候的事情多有趣,而是我和他,都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心中都空落落的,不说点话,好像这一夜就寂静无边。
我说话的时候,何辜也整个出着神,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这样断断续续的讲讲停停,到天亮的时候,那把大火终于烧完了。
可何辜却掐了个诀,朝那边一引,有着薄薄的水雾降了下去。
我坐熬了一夜,感觉口苦眼涩,全身还酸痛。
看着水雾将那些灰打湿,还好奇何辜在做什么呢。
可随着厚灰颜色慢慢变深,整个行政楼,正中的位置就有着彩色的东西从厚灰下面冒出头来。
一个个的伞菌如同吹着气一样,在水雾中慢慢的舒展开来。
以张含珠尸体那处开始,不过半个小时,整个行政楼,以何辜布下的防火符为界限,全都是各色各样的真菌。
大的如同小卖部那种大的遮阳伞,小的还在破土。
随着真菌破土,空气中复又有着孢子开始飘散。
何辜复又引着防火符,然后朝我道:“第一栋教学楼里,还有几桶汽油,你去帮我搬来,再烧吧。”
他扭头正色的看着我:“张含珠告诉我的,必须要这样反复烧几次,才能真的毁灭,不能让孢子飘出去。”
我听着心中沉痛了一下,这是真的要烧得干干净净啊。
手不由的握住口袋里的另一竹筒孢子粉。
张含珠到底和何辜说了什么,让何辜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