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墨修倒在地上,本能的张嘴想叫他。
他却紧抿着嘴,朝我指了指怀里沉睡的阿宝,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还抿嘴朝我笑了笑。
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阿宝,沉眼看着他。
努力调整了呼吸后,这才道:“刚才那是?”
“神魂入体。你心中缠着的那条黑蛇,是龙灵的情丝对不对?所以你每次见到那条本体蛇,都情绪奔涌,不受控制?”墨修擦了下嘴角的血,慢慢站起来,坐在沙发上。
看着我道:“所以刚才你对他们之间的情意产生了怀疑,那颗心就开始启动禁制,而龙灵那条情丝蛇也开始缠紧。情丝蛇我不太懂,只得神魂入体将它冲开。”
我点了点头,可对上墨修不停收缩的眼眸,心头有些发沉。
现在真的不知道,这颗心,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
看样子真的得找到那只八尾妖狐,将那条情丝蛇引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沉睡的阿宝,瞥了一眼墨修:“你还好吗?”
他伸手掏出装竹心清泉的竹筒,用冰杯倒了两杯。
见我双手抱着阿宝不得空,直接端了一杯,喂到我嘴边:“清清心。”
竹心清泉,清冽好闻,一倒出来,鼻息间就是这淡淡的竹叶味,原本昏沉的头,瞬间就清新了。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眼睛依旧是琥珀色,可眸光却很沉稳,不如当初那双黑眸时的深邃。
明明琥珀色的蛇眸,该让人看得发慌才是,却这会却莫名的心安。
“也算补充一下体力吧。”墨修将杯口递到我嘴边,自己也抿着另一杯:“喝完就下去看绿化带了。”
我怀里抱着阿宝,他一手喂着我,一手自己喝。
两人衣服微微靠在一起,就算说话,也都刻意压低声音。
淡淡的竹叶清香中,似乎那些纷争都离我们而去。
真的是一家三口,住在这普通的小区里。
等孩子睡着了,两人偷偷的背着孩子喝点小酒……
我想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一口将那冰杯的竹心清泉喝下去,然后抱着阿宝起身:“走吧。”
墨修手一挥,就将那竹筒收了。
伸手将阿宝接了过去,学着我的样子,抱在怀里,亲了阿宝的脸一口:“阿宝睡吧。”
阿宝被换了手,眯眯糊糊的睁了下眼,见是墨修,嘟了嘟嘴。
可终究敌不住睡意,嘀咕了一声:“阿爸……”
跟着就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墨修伸手托了托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挥手引了一件黑袍将阿宝盖住,复又朝我伸了伸手。
我以为他要拿什么,转眼看了看,悄声道:“蛇君是还要带什么吗?”
下面情况有点诡异,我带了弓箭出来,但那东西太过招眼,就没有拿出来。
难道墨修还要带工具?
“牵着手。”墨修复又朝我招了招手,瞥了一眼阿宝。
压着嗓子道:“下面雾气没散,牵着才不会走散。我抱着阿宝,怕有什么情况一时来不及。”
果然,蛇君不只是悟性高,还很识实务,更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心态。
比我这种又笨又固执的,真的是厉害太多了。
可我看着他的脸,还是摇了摇头道:“下去再说吧。”
墨修眼眸里闪过苦涩,却还是慢慢缩回手,拍着阿宝的背。
声音发哑的朝我道:“那你扯着我衣服。”
这点我倒没有拒绝,因为刚才看见雾里确实有东西涌动。
一旦被冲散,怕真的有危险。
安置房都是楼房,并没有电梯。
我们一路走下去的时候,每层都瞥了一眼,似乎都睡沉了过去,整栋楼都悄无声息。
连呼吸声都没有……
一想到,这小区里,除了我们就没有活人,就感觉有点瘆人。
实在是太安静了,我走了两层楼后,想到一个问题。
凑到墨修身边,低声道:“到底怎样,才能定义一个人死了?”
想了想,又接着道:“蛇也一样……”
比如龙灵身体死了,可她神魂不死不灭,还能夺舍侵占不同的躯体,这算死了吗?
还有墨修,他的身体被龙灵一刀刀剐了,造成了蛇棺,但却又有着无限的生机,还有着一缕缕的神识放在特定的地方,这算死了吗?
这整栋楼的人,全部都将阴魂献祭了,靠血虱延续生机。
可除了我和墨修,好像谁也看不出他们死了,他们还是该吃吃,该睡睡,甚至还会有贪念。
这算死了吗?
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回不去了,就算死了。活人能变成尸体,可尸体永远都变不回活人。无论他们再怎么像,再怎么看不出来,他们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了。”
墨修说到这里,转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揪着他衣角的手。
苦笑道:“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看不出来,可终究是变化了。就像你对我的情意一样,明明你和我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一起应对这些事情。可你对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我再自欺欺人,再怎么努力,你也很难回心转意,对吧?”他说得低沉。
明明在回答我的问题,对又似乎在回问我。
我一时感觉手有点紧,假装没有听到墨修的反问,点了点头。
不敢再看墨修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楼梯,悄声道:“多谢蛇君,明白了。”
话音一落,墨修下楼的脚都顿了一下,悬于空中好一会,这才慢慢放下去。
幸好楼层并不高,我们出了单元楼,外面的雾气更浓了。
能见度极低,绝对不过超过两米。
而且雾水又浓又密,落在身上,没一会就感觉脸上一层淡淡的水。
墨修却一挥手,再次引着那件黑袍,将我们三个全部遮住。
沉声道:“这雾水有问题,里面有活的东西,最好别沾上。”
事出反常既为妖,我虽没有感觉出问题在哪里,但这雾本身就不对。
风家说晚上会有“保安”巡逻,可刚才所有人都以头栽地,一个风家保安都没见到。
而且到现在,雾气没散去,他们也没有人巡逻。
雾实在太浓了,墨修还抱着阿宝,我们并没有走多远。
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在一棵移植的香樟树边上,就蹲下来准备开挖。
工具是不用带的,因为墨修直接用术法变出了冰铲子。
他抱着阿宝,不好动手,而且他站着放风,也比我安全一些。
他也没跟我客套,直接将冰铲子递给我:“小心。”
我指缝夹着石刀,接过冰铲,直接就将香樟下面的一棵万年青先给挖出来。
可刚一铲子下去,将万年青连根铲出来,泥土翻滚,我瞬间就感觉头皮发麻。
那土根本就不是黄色的,而是鲜红的。
冰铲悬空,还有一滴滴鲜血从晶莹的铲面上滴落。
而那棵被我铲出来的万年青,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在冰铲上的根,如同触角一般,飞快的挪动,瞬间就又掉回到了那个挖出的坑里。
眨眼间,连那滴血的土,都全部流落回去。
不过瞬间,那棵万年青依旧挺立的长着,连根边的杂草好像都没有动。
似乎我下去的那一铲子,根本不存在。
而且冰铲之上,半点血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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