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昶目光从玉佩之上收回,眼中闪烁着寒意,阴沉无比,怒声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施展巫蛊之术,咒杀小如意,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如意平日里也没有得罪人,怎么可能会被人诅咒?!”
林黛玉眉头轻蹙,秋眸潋滟,有些不解的说道。
“那就要问小如意了,你这两天可曾得罪人,或者是发生过冲突?”
小如意眉头蹙成一团,冥思苦想,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眼睛明亮的盯着贾昶。
“是谁?”
贾昶见状,以为小如意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小如意瘪了瘪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委屈巴巴的说道。
“没有,我饿了!”
贾昶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可真是心大,这时候还不忘了吃!”
小如意才不理会贾昶的不满,从榻上走了下来,来到桌前,再次大快朵颐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反正我也想不到,还不如吃东西!”
金钏儿看了一眼贾昶,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贾昶慧眼如炬,注意到了金钏儿的异样,开口说道。
“金钏儿,你无需顾及,但说无妨!”
“今日宝二爷来纠缠林姑娘,被姑娘威胁赶走了!”
贾昶闻言,顿时心中有数,心中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所为,对林黛玉说道。
“这笨丫头就先在你这待着吧,我出去办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贾昶匆匆离去,他早就锁定了施法之人的气息,径直来到了大光明普照菩萨庙。
贾昶目露凶光,一身的杀机,径直进入了马道婆的房间,注视着这位中年婆子。
马道婆容貌倒是算不上丑陋,眉眼之间有着万种风情,五官周正,眼角有些鱼尾纹,徐娘半老,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算是一位俊俏之人。
贾昶感受着马道婆身上汇聚的阴气,眉头微皱,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中充斥着威严和杀气,问道。
“你就是施法暗害小如意之人?!”
马道婆闻言大惊,眼睛里的瞳孔竖起,透着凶戾之光,看向了贾昶,只见无尽煞气映入眼帘,汇聚成为了一头黑虎,神威凛凛,凶猛霸道。
黑虎似乎是感受到了马道婆的窥探,仰头咆哮,声如惊雷,骇得马道婆神魂颤栗,身体哆嗦,一股尿骚味从她的身上传来。
贾昶看着地上浮现了淡黄色水渍,眼眸之中闪过厌恶嫌弃,冷声道。
“真是没有想到,大光明普照菩萨的庙祝居然会是一位出马仙!难怪懂得巫蛊梦魇之术,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毒手段!”
出马仙源自于萨满教巫师,在建州十分盛行,南茅北马中的北马,指的就是出马仙,出马仙多是中年女人,需要供奉仙家,多是胡黄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鼠,通过借助附身施法,看病救人,施法害人都可以。
出马仙来源很复杂,有堂口祖辈相传的,有自己求的。有堂口的,算是家传,都是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子,因为女儿外姓,所以最后都传到儿媳妇儿身上了。堂口也不是想断就断,想请就请的。想请要其他堂口出场,合力才能请来。因为立堂口请来的是有道行的,有名有姓的仙家,可谓是明门正娶,因此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断堂口,必然会被仙家纠缠,横祸灾病不断发生,直到继续供奉才算罢休。
“不过是一只骚狐狸,有了几分道行,也敢出来害人!”
“你若是不来招惹我,即使遇见了,我也懒得理会你,但是你竟然自不量力,敢对小如意出手,就不要怪本国公心狠手辣了!”
说罢,贾昶念头一动,头顶煞气所化的黑虎猛地扑出,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隐于虚空之中狐狸大仙儿的神魂吞入了腹中,马道婆眼中竖瞳消散,恢复原本模样,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畏惧的说道。
“是小人瞎了眼,得罪了国公爷,还请国公爷饶我一命!”
“说说吧!是谁主使你暗害小如意的?!”
贾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而已。
马道婆此时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王夫人的事情抖露了出来,贾昶倒是毫不意外,冷笑一声,就带着马道婆来到了荣禧堂。
贾政看着贾昶一脸寒霜,身后还跟着贾宝玉的干娘马道婆,不知发生了何事?
“昶儿,你这是怎么了,谁又不长眼,招惹你了?”
经过了几次事情,贾政也算是看明白了,贾昶是个煞星,谁要是招惹了他,准得倒霉。
“马道婆,你将今日的事情说给老爷听听,免得有人会说我诬陷她!”
马道婆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将周瑞家的什么时候找到的她,给了多少银两,说了什么话,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贾政脸色铁青,世家大族最忌讳的就是巫蛊梦魇之术,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若是被宫里知道了,整个荣国府都要倒霉。
“此事不能只听马道婆一面之词,还需求证一番!”
贾政不敢轻易断定此事就是王夫人干的,所以想要查一查。
“想要求证也简单,周瑞家的可还在府中呢,老爷让人拿了她,一问便知!”
贾昶这次绝对不愿意轻易放过王夫人,瞥了一眼贾政,缓缓的说道。
贾政闻言点头,支开了周瑞,让小厮管事的将周瑞家的绑了过来。
贾昶和贾政坐在上方,马道婆在地上跪着,神色仓皇,狼狈不堪,周瑞家的看到这幅场景,哪里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不用贾政和贾昶审问,就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吐了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老爷这次总算没有什么疑虑了吧?”
贾昶面如寒霜,不愿善罢甘休,对贾政逼问道。
“没有疑虑了,你想怎么办?”
贾政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敢相信王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我贾氏一族容不得这等毒妇,居然敢施展巫蛊梦魇之术,若是被陛下知道,少不得要问着荣国府!”
“老爷休妻吧,如今凭借贾氏一族的威势,续弦再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万万不可,如果休妻,事情必然闹大,不就是对外表明了,我贾氏一族出了巫蛊梦魇之事了吗?”
贾政终究是念旧旧情,想要为王夫人求情,才会如此说。
“那就让她病死吧,也算是保全了她的名声!”
贾昶眼中闪过厉光,心如坚铁,冷冷的说道。
贾政心下骇然,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再怎么说王夫人也是贾昶的嫡母,他口中如何能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不行!”
贾政起身反对道,他绝对不同意这个办法,这样还不如休了王夫人呢。
“昶儿,太太毕竟和我同床共枕几十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忍见她如此下场,你就当体谅一下我吧,饶她一命!”
“再者说了,你也不想日后元春,宝玉,贾兰恨你吧,一家人如果都成了仇人,这个家也就散了!”
贾政苦苦哀求,老眼之中闪烁泪光,想让贾昶高抬贵手,饶了王夫人一命。
贾昶闻言叹了一口气,贾宝玉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元春为贾氏一族牺牲良多,贾兰又对他敬爱有加,视他为父,他不好伤了他们的心,沉吟了片刻说道。
“我就看在大姐姐和兰儿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她平日不是喜欢诵经拜佛吗,就让她在府中佛堂里待一辈子,不要再出来了!”
贾政闻言,还想要再继续求情,却见贾昶脸色拉了下来,顿时不敢再言语了,只得同意。
“好,就依你说的办!”
贾昶见王夫人已经处理妥当了,目光看向马道婆和周瑞家的,冷声道。
“周瑞家的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打她五十板子,一家老小都赶到庄上吧!”
贾昶没有将周瑞一家赶出荣国府,因为他们掌握不少荣国府的阴私之事,放出去反而是祸害。
小厮和管事们领命,将周瑞家的带了下去,只留下了马道婆。
贾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目光阴戾,冷声道。
“此人断不能留,不然被外人知晓了荣国府出了这种事,后患无穷!”
“那就老爷让人处理了吧!”
贾昶不在意的说道,对马道婆的哭喊求饶,不曾理会,径直向着王夫人所在走去,他虽然饶了王夫人一命,但是心中依旧不爽,想要发泄一下。
佛堂之中,王夫人闭目诵经,手中的佛珠不断转动,突然绳线断裂,佛珠跌落,滚得满地都是。
王夫人惊诧的看向了手中的绳线,惊疑不定,连忙跪倒在地,祈祷道。
“弟子虔心祈祷,望菩萨保佑!”
就在此时,佛堂的门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贾昶站在王夫人的身后,冷声道。
“罪孽深重,就算是菩萨也保佑不了你!”
王夫人听到贾昶的声音,心中隐隐感到不妙,起身而立,怒视着他,喝道。
“谁让你进来的?”
贾昶看着趾高气昂,怒火燃烧的王夫人,二话不说,右手一挥,狠狠的扇在了王夫人的脸上,保养精致的脸蛋瞬间红肿,留下了清晰的掌印。
“啪!”
王夫人一下子被打懵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昶,反应过来后,歇斯底里的怒吼,伸手就要和贾昶厮打。
“你敢打我?”
“啪!”
贾昶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在了王夫人的右脸颊上,左右对称,美学艺术,看着舒适多了。
“我打你又如何?”
“你居然敢让马道婆施展巫蛊梦魇之术,诅咒小如意,我恨不得宰了你,如果不是老爷求情,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夫人听闻此言,顿时气弱,事情败露了,她心中无比惶恐,不论是皇室宗亲,还是勋贵世家,最忌惮的就是巫蛊之术,只要发现,绝不姑息。
皇室和勋贵世家忌惮巫蛊之术是有原因的,西汉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巫蛊诅咒汉武帝,与阳石公主通奸,公孙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汉武帝宠臣江充奉命查巫案,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后遭武帝镇压兵败,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
壶关一老和田千秋等人上书讼太子冤,汉武帝终于清醒过来,下令夷江充二族,烧死苏文。又修建“思子宫“,于太子被害处作“归来望思之台“,以志哀思,此事件牵连者达数十万人,史称巫黑之祸。
有此前车之鉴,后世王朝皇室帝王都对巫蛊之事,谈而色变,无比忌惮,只要发现,绝不姑息。
贾昶心中怒气未消,啪啪又是两个耳光赏给了王夫人,将她扇倒在地。
“你日后就待在佛堂吧,若是踏出一步,你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贾昶冷漠无比,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波动,对王夫人冷冷的说道。
王夫人闻言,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昶,不服气的怒吼道。
“你不能这样做,我可是你的嫡母!”
贾昶冷笑一声,目光无比阴冷,死死的盯着王夫人,开口道。
“嫡母,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放在眼中过!”
说罢,贾昶转手就走,佛堂的大门顿时被关上了,只留下了王夫人一人待在里面,孤寂恐惧涌上心头,她不断发出哀嚎,如同恶鬼嘶吼,十分骇人。
贾昶再次回到潇湘馆,看到小如意正和林黛玉说笑,神经大条,没心没肺,活的倒也开心。
林黛玉看到贾昶回来,连忙起身相迎,开口问道。
“事情可查清楚了?”
贾昶坐在了小如意的身边,林黛玉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温柔娴静,让人感到意外,这还是那爱使小性子的潇湘妃子吗。
“已经解决了!”
贾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微微颔首,回道。
“是谁做的?”
“王夫人,她日后就只能待在佛堂之中了!”
“二舅母?”
林黛玉轻声惊呼道,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王夫人平日里伪装极好,慈眉善目,诵经拜佛,林黛玉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等恶事来!
“你哪里知道她的真面目?人心险恶,不可貌相!”
贾昶将杯中茶水饮尽,口齿留香,暗暗点头,开口问道。
“你这茶水不错,是用什么泡的?”
林黛玉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说道。
“这是我从妙玉那里讨来的五年梅花雪,用来泡茶,可是雅到了极致!”
妙玉是荣国府家庙之中的主持,代发修行的女尼,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妙玉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最后入了空门,方才身体康健。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才学惊人,精通佛法,容貌极好。
因听闻神京城中有观音贝叶经文,去年妙玉随着师父进京,在牟尼院修行,她师父精通先天神数,于去年冬天圆寂了。
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但是她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所幸也就留在了神京,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荣国府家庙做了主持,负责为荣国府起伏诵经,讲解佛法。
不过,妙玉性格怪癖,脾性极大,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只是对贾宝玉另眼相看,即使是林黛玉也不敢招惹她。
贾昶听到此处,微微摇头,再次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林黛玉看到贾昶牛饮,扑哧一笑,响起了妙玉的三杯论,对贾昶打趣道。
“你这样吃茶,可是糟蹋了这好茶!”
“我记得妙玉曾经说过,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了!”
“你这样吃茶,若是让她看到,说不得就要恼了!”
贾昶不为所动,再次斟满,一饮而尽,极其豪迈,自有一股不同于儒雅的风采,笑着说道。
“茶就是用来解渴的,她恼不恼,与我何干?只要林姐姐你不恼我就行!”
林黛玉闻言娇羞,翻了一个白眼,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曾恼?”
林黛玉说着话,见贾昶杯子空了,又为他斟满了一杯。
贾昶这次没有牛饮,而是细细品着,文雅清俊,又是另一番风采气度。
“林姐姐疼我都来不及,若是恼了,又怎么会为我斟满此杯呢?”
林黛玉听得此话,俏脸微红,螓首垂下,不依道。
“你若是再轻浮我,我可真的恼了!”
小如意见二人谈论此茶好喝,连忙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吧唧了两下嘴巴,仔细分辨了一下,开口说道。
“和平日喝得茶没什么不一样啊,哪里有少爷和林姑娘说得那么好?”
林黛玉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帕子捂着樱唇,打趣道。
“你们不愧是兄妹,都是那只知解渴的蠢物!”
小如意听到这话不干了,仰着小脑袋,不服气的看向了林黛玉,反驳道。
“我可不蠢,能识得好多字!”
说完自己,小如意又看向了贾昶,满脸骄傲的表情,大声说道。
“少爷更是不蠢,他博览群书,天文,地理,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水利,地理,财政,军事,兵法,无所不精,无所不晓,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