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小丫头一定在埋怨自己的师父,太不关心自己,一定很伤心失望。
法空笑了笑。
和尚,你知道他们入狱了吧?
嗯。
那你为何?林飞扬的声音一下升高。
法宁忙道:师兄,为何不救青萝呢,她那么小,进了牢狱可怎么得了!
他顿时露出不忍神色。
徐恩知还好,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儿苦无所谓,可徐夫人娇滴滴的,还有三个孩子。
尤其是徐青萝,最讨人喜欢,真要进了肮脏不堪的大牢,想想都让人担忧。
那你可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法空看向林飞扬。
林飞扬摇摇头:反正我只知道,朝廷派人把他们府邸抄了,人捉走了!抄了府,那可不是小罪,难道老徐要被流放,或者是斩了脑袋?
林大哥!法宁不满的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还是先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吧。
林飞扬看向法空:青萝小丫头的事,和尚你还不施展神通?难道看不出到底什么事?
法空淡淡道:神通不是神人,我不是无所不能的。
行行,我去打听打听。林飞扬顿时气焰一矮,忙一闪消失。
师兄?法宁轻声问:师兄你真的忍心看着青萝进大牢?
法空笑道:有惊无险,不必太担忧。
这还好法宁舒一口气,随即又摇头:可是青萝那么小,她们是进天牢吧?
他忽然想起,好像官员的大牢跟寻常百姓是不一样的,是专门的牢房,叫天牢。
法空颔首。
法宁摇摇头:这对孩子来说太过太过,总之会伤了她的心神吧?
青萝坚韧得很。法空道。
法宁看法空这般,只能无奈的放弃劝说,扭头看向了周阳。
如果是周阳被投入天牢,自己绝对狠不下心来眼睁睁看着,一定要先救出来的。
这种苦简直不是苦,而是一不小心会形成心障,再大一点儿就会变成心魔,将来修炼的时候容易出岔子。
他实在不理解法空的想法。
法空笑道:师弟,人跟人不一样的,青萝没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现在的磨难比起当初的病情来说,小巫见大巫。
比起生死,这些都是小挫折,而且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不会坐视不理,心里笃定得很。
小小年纪,多经历一些常人难以经历的,对她的未来益处无穷。
他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在一旁观望,静观事态的发展。
呼——!林飞扬一闪出现,喘一口粗气。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再重重吐一口气。
法宁忙道:林大哥,快说罢。
林飞扬摇头叹气:也真是倒霉,是被他座师连累了,就是那个礼部的老翁头,翁靖元。
翁大人法宁点点头,他没见过但听过。
林飞扬道:据说老翁头犯事了,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老徐就跟着倒霉,家被抄了,一家人都被投进了天牢,真是
他摇摇头道:我进了一趟天牢,可没找到青萝,也没找到老徐。
他看向法空。
法空道:你没找对地方,算了。
他摇头道:这件事牵扯极大,现在别急着动手,且静观其变吧。
可青萝小丫头就这么在里面遭罪?
无妨的。法空道:皮肉之苦而已。
你这个师父真是林飞扬一脸责备,却又无可奈何,抬头看向钟楼上的慧灵老和尚。
慧灵老和尚正躺在撞钟的横木上呼呼大睡,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喂,老和尚!林飞扬大声叫道。
慧灵老和尚翻了一个身,以背冲着他们,继续呼呼大睡。
林飞扬大声道:亏得你那么喜欢青萝小丫头,现在也见死不救。
慧灵老和尚依旧呼呼大睡。
林飞扬道:你这个一品难道就没一点儿颜面,去跟皇帝求求情罢。
哈哈慧灵老和尚忽然大笑。
林飞扬不解的看着他。
慧灵老和尚翻身坐起,一跃落到了他们跟前,吹了吹胡子:我说小林子,人家当师父的都没急,你倒是急得不得了!
林飞扬哼一声:谁让我心没那么狠呐。
你以为我这张老脸能让皇帝卖面子?慧灵老和尚撇撇嘴:真是天真!
你老人家可是一品呐!林飞扬道:那还不跟朝廷一品大员似的?
天下的一品可不多。
慧灵老和尚哼道:这个时候,就是朝廷的一品大员说话也不管用,你呀,老实一点儿!
他斜睨一眼法空:住持就是稳重,不轻易乱动,免得落下口实被人收拾了,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法空笑道:师叔祖也在怨我心狠。
他实在不知他们为何觉得自己可以无视朝廷,直接把徐恩知一家子直接救走,好像天牢随随便便就能闯,就能带人离开而毫无后患。自己只是法主而已,不是法尊。
哼哼。慧灵老和尚连哼两声,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敲钟横木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林飞扬挠挠头:老和尚都不管用,那怎么办?老徐这一家子就救不出来了?我直接把人偷偷弄出来便是了!
法宁轻声劝道:林大哥,你是关心则乱,还是看师兄的吧。
法空笑着摇头,双眼忽然深邃。
脑海里,光轮飘出两道光,在空中化为四道,分别钻进了药师佛像的双眼与双耳中。
天眼通。
天耳通。
此时,一座天牢之内,徐青萝正盘膝坐在一堆枯草上,身边是徐夫人。
徐夫人怀里搂着徐青萝的两个弟弟,刚刚才好不容易哄他们睡了过去。
他们小脸上还残存着眼珠。
徐夫人担忧的看一眼大牢外,叹口气。
徐青萝慢慢睁开明眸,微笑看着徐夫人:娘,不用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我们倒没什么,就是担心你爹会受苦。
他只是受了牵连,不会受苦的。
傻丫头,到了天牢,哪管他是受了牵连还是犯了重罪,都要受苦的。
徐青萝笑道:到了天牢,还是要讲犯了什么事,轻罪与重罪不一样的,所以爹不会有事,娘你好好歇息吧。
徐夫人看一眼她:青萝,你真的不担心,不害怕?
担心什么?徐青萝笑道:凭爹的品性,怎么可能犯下重罪,便是想犯事也没机会呀。
你呀徐夫人笑了。
她轻轻摇头:你爹这几年得罪人太多,一旦落难,恐怕会被人家落井下石,再难爬起来了。
爬不起来也没什么。徐青萝笑道:我们家的积蓄足够过日子,再大一些,女儿养家便是。
你这丫头,怎么可能用你养,你能安安稳稳的健健康康的,我们也就知足了。
好好,我会健健康康的,娘你也歇会儿吧,这两个臭弟弟真能折腾人,大惊小怪。
他们忽然换了地方睡不着,也是难免的。
娘,你太娇惯他们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哪能这么娇贵,皮实一些才好养。
你这丫头!徐夫人失笑,拍一下她。
旁边的一间牢房却是三个女人与四个孩子,其中两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徐青萝一般年纪。
他们正低声哭泣,抱在一起,笼罩着愁云惨雾。
牢房仅仅是几根铁栏杆之隔,彼此说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哭泣也清清楚楚。
一个女人还不停的喊着冤枉。
可惜,在这天牢之内,根本没人理会冤枉不冤枉,进来的都觉得自己冤枉。
徐青萝他们所在的是南天牢。
而徐恩知他所在的则是北天牢。
一南一北,一女一男。
北天牢
徐恩知身着褐色短衣,一尘不染的坐在枯草堆上。
原本的官服已经被剥下来。
他盘膝坐着,遥看南边方向,担忧着徐青萝他们。
不知道他们在天牢里会不会受苦,会不会吓坏了,人生际遇忽然急转直下,不仅对夫人,对孩子的重创更甚。
忽然一个老狱吏冲他招招手,轻手轻脚的打开牢门。
他跟着狱吏出来大牢,进到一间雅致的小院子,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法空。
月华如水,这间院子并没有点灯,却看得清清楚楚。
法空的紫金袈裟在月光下隐隐流转着金辉,整个人多了几分出尘之气。
大师?徐恩知松一口气。
法空合什微笑。
徐恩知道:青萝不要紧吧?
法空摇头道:想必是不要紧的。
大师先救青萝吧。
不急。法空温声道:徐大人,现在有两条路摆在跟前。
哪两条?
一条路是你无罪出去,官复原位,另一条路是离开神京,到百里之外的小城做个清闲小官。
徐恩知合什:多谢大师,我选第二条路!
哦——?法空微笑道:不选第一条?
想必第一条路没那么好走。徐恩知摇头道:也太过麻烦大师。
法空道:如果保你出去,便需用到信王爷的关系,那你便成了信王爷的人,而如果我不插手,你这一次会被贬出神京,想再回来恐怕遥遥无期了。
我还是选第二条路。徐恩知道:这一条更稳妥一些,就是不知恩师他?
他无妨的。法空摇头:有人借谢侍郎之案趁机党同伐异,大肆揽权,却是取死之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唉——徐恩知摇头叹气:又是两王之争吧?
法空笑笑:徐大人看得明白。
他冷眼旁观,发现现在朝堂是乌烟瘴气。
当然,他是懒得理会的。
其实,离京了也好。徐恩知露出一丝苦笑:总比在这里战战兢兢好。
徐大人珍重,贫僧告辞。法空合什,倏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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