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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6)
    “我首先声明,我师伯做出的分析报告并不是最后的定论,当我做完解释后,希望你们还是拿着两份报告去更高一级的法医鉴定机构进行核实和做出权威定论,对于案件性质的定论,我这里起到的作用是一个提醒的作用。”李凡一上来就把话说清楚了,然后用投影仪把原来的那份尸检报告打到了会议室的荧幕上,“尸检报告其实还是写的很规范的,可以说该写的都写了。如果不是熟悉这一行的,或者不是很懂得尸检要件的其他人,不熟悉本地河水或者地理的人也不大容易看出其中的问题。首先,这里有一个欲盖弥彰的地方,是我在仔细研究尸检报告后没有明白的,这需要进一步的查验尸体,那就是,死者肺部里的积水是津孟河水,法医也做了河水对比,可是,津孟河水是那么纯净的吗?在座的都是本地人,都了解津孟河,就是在枯水季节,这里的河水也是含沙量很大的,大家也知道,就在四天前,咱们这里可是下了今年夏季最大的一场暴雨,使津孟河水暴涨,本地丘陵众多,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各种泥沙不会少,如果死者是三天前溺水,吸入肺中的河水不可能没有泥沙,而且数量也不会少,可这一点在报告里只字未提。”

    “轰”,刑警们可都是非常敏感的,李凡指出的第一点,他们立即就议论开了,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不过对李凡提出的这个疑点显然是认可的。

    “会不会是法医在尸检的时候遗漏了呢?”副局长思索了一阵后说道。

    “这完全有可能,所以,要补上这个检测,否则,这个尸检报告就不完整。这是其一,我接下来说另外的疑点。”李凡微笑着向副局长点头,“其二,尸体的指甲里的残留物检测不合理。我们知道,不管是自杀还是游泳溺毙,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都会胡乱抓挠,这个报告里也写明了手指甲里的残留物系津孟河泥沙,可为什么没有脚指甲的残留物呢,这不合理,难道说只有手在抓挠,腿脚没有动吗?第三,在尸检报告关于尸体外观描述中,有一点也是不合理的,死者身穿单位制服,可脚上穿的却是轻便鞋,内衬丝袜完整。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死者是某储蓄所的负责人,其依着打扮应该很严格,那么为什么会穿着一双轻便鞋呢?”

    “她都不想活了,还会在乎自己穿什么鞋吗?还不是临出门的时候随便蹬上一双鞋就算拉倒。”一个刑警随口说道,“这一点的描述应该是合理的。”

    李凡笑了,“说的好,请刑警大哥找出现场拍摄的照片,看看脚上的那双鞋是什么样?大家仔细看看,这双轻便鞋如果是活人落水在水里挣扎,还能完整的保留在脚上吗?别说是这样的轻便鞋,就是穿上了系鞋带的运动鞋也很难保留在脚上,因为人在最后挣扎的时候力量是很大的,而河水又具有很大的阻滞作用,所以,绝大部分溺毙的人出水时都是光脚的,报告里写明的这一点就很不合常理,只有已经死了的人扔进河水里,没有任何挣扎,才可能完整保留自己的衣着穿戴,是不是这样?当然了,法医的尸检报告不是案情的结论报告,作为一名法医,完整的描述看到的尸体是其职责,无可厚非。至于尸体上出现了合理或者不合理的东西,不是法医的责任,法医写出来了,该动脑去琢磨的似乎应该是你们。”

    “哎呦!这个小年轻可真是不得了啊,他似乎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啊。”副局长此时脑海里飞快的转着,不由自主的掏出香烟点上,随即开口说道,“这么明显的文字,你们当时看报告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我看你们最近搞了几个案子后飘了,大老黑,你们组要写出深刻的检查来,如果不是老余提前帮你找了人,就凭这一条,将来复查起来你怎么解释?我看你这是大意失荆州了!”

    大老黑本姓赫,就是老余的那个老哥们,按照等地的方言,这个姓的读音与黑相近,不仔细的分辨还真是容易听成“黑”,所以,大家都叫他大老黑。

    被副局长点名批评的大老黑真是无地自容,不过也很难怪他,当地属中原与西北交际之处,多丘陵山脉,几乎没有什么河网地带,当地溺毙的人非常少,就是那津孟河在夏季一过,哪怕是到了初秋,河水就大幅度的降低,冬季里,人甚至可以直接的淌水过河。而县里的饮用水早就改换成南水北调的水源,水厂有自己专门的蓄水池,根本就是个完全封闭型的。没有这样的实践,大老黑如何能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他又没有去南方河网地带干过,自然是不明白了。

    “你说这肺部的水是死亡后灌进去的,有什么证明呢?”大老黑的一个部下提出了疑问,“我们这些人对溺毙的情况遇到的很少,请老师帮我们科普一下。”

    “第一,肺部的水量偏多,报告上写明,从肺部吸取出来差不多100ml的河水,这在溺毙尸体中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溺毙的人往往是在最后关头才把水当成空气吸进肺部的,而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死亡,肌体本能的会使肺部括约肌收缩,形成压缩,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咳嗽,大家都经历过呛着的时候,是不是第一时间猛烈咳嗽向外喷水?跟着就是喉咙里的一阵阵的异样感,需要一会才能恢复,是不是这样?”李凡笑着问大家,这个简单的生理现象几乎每人都遇到过。

    说着,李凡拿起了白板比,在会议室里的一块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这是个简单的喉部示意图,注意,在这里有一块软骨叫‘会厌’,大家平常听的少,可是每个人都有。这个会厌就是负责我们呼吸和进食的开关,在说话或呼吸时会厌向上,使喉腔开放,空气进出自由。在吞咽东西时会厌则向下,盖住气管,使食物或水不能进入气管之内。实际上,我们吃东西也好,喝酒也罢,都是在憋气进行,否则就乱套了,而这种机能是由高级自主神经管理的,一旦遇到了意外,不管你主观上想不想,那个会厌一定会盖住气管,保护气管不被侵袭,所以,真正溺毙的人在吸入肺部一点水后就会剧烈的外喷,随即关闭会厌,在他们的肺部只能存有少量的水,而不是有100ml那么多,那实在是太多了。”

    好家伙,李凡这又是说又是画的,还真是给现场的警察们在上生理解剖课呢。

    “第二,尸检报告中写道,喉部和胃里的物质不对头,你们看这一行字,‘喉部光滑清洁,未见病变和伤害’,还有这一段,‘胃里有食物残留物,为油条、豆汁等早餐,小肠里有粥样消化物’大家看出名堂来了吗?”李凡像是要改善讲课的气氛,用目光扫视着参加会议的众人,故意提出了一个简单的疑问。

    “小李,你就直说吧,我们这些大老粗对你说的这些医学问题答不上来的。”老余此时出来打圆场,“今天你讲的这些,让我这干了三十多年的人都晕菜。”

    “他提的这是医学问题吗?我看你们都飘了!”副局长此时黑着脸说道,“如果是自杀,跳入河水中她能不喝水吗?这个报告里,在胃部没有发现河水中的物资!还有啊,这里写的东西正是咱们本地早餐常见食物,一个要自杀的人,还能如此淡定的去吃早餐?根据法医确定的死亡时间,那么她为什么不吃午餐?”

    到底是业务副局长,名不虚传,李凡当着大家的面给局长竖起了大拇指,接着又说道,“第三,这几项化验的指标全部都是偏上限,这不合理,根据我老师的观点,他认为死亡时间至少要提前四小时,这样,这些理化指标就合理了。”

    李凡说的轻松,可这个推断却是把在场所有的刑警全都给震到了,死亡时间的推前,则是说明他们原来排查项目里就出现了重大的遗漏啊,这都是事。

    “李老师,你能告诉我,人为向肺部灌水能轻易的做到吗?比如说对死了的人,能直接把水灌进肺部吗?”副局长此时已经胸中有了一些推断了,不过他还需要李凡这样的法医人士给予证明,“我的意思是,要想做到这个事情,需要不需要使用专用的工具或者需要接受一定的训练?普通人能不能做得到?”

    “局长叔叔,您别那样叫我,我还不到20岁呢!叫的人都不好意思了!”李凡此时不扮萌,啥时候扮?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逗的哄堂大笑,“会厌那个软骨是很具有特色的,当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就永久关闭,就像人的眼皮那样,死亡后就会因为眼肌的松弛而闭上眼睛,有些人死不瞑目其实是眼睑卡在眼球的某个地方了,尤其是眼球病变的,只要揉动一下,眼皮就合拢了,这些道理是一样的。”

    李凡的解释让大家服气,大家都默默的点头,认为李凡的解释太权威了。

    “要想给已经死亡的人向肺部灌水,必须是经过训练的医务人员,或者是熟悉人体结构的人,使用特殊的插管才行,否则,会厌打不开,灌下去的东西会经过食道进入尾部。而且,在注入水的时候,还需要一些压力,不可能自流进去,因为,肺叶在死亡后里面的气体等都会存在一定的压力,血液也不流通了,真正的空间其实很小的,大家要想弄明白这个,到菜场看一下猪肺就明白了,要想关进去那么多水,还得先把里面的一些液体抽出来,否则,根本不可能。”

    经过李凡这样的解释,在场的刑警要是还不明白副局长的意思,那干脆就不用干了,李凡虽然没有把嫌疑人指向谁,可大家都知道死者的丈夫是医生。

    “好了,我就先说到这里,还有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反正我就住在县城的宾馆里。其实,这些疑问找个细致一点的法医就都能把问题搞清楚,我这完全是客串了一把事后分析。说清楚啊,这个事情不是我分内的事情,我这纯粹是帮忙。”李凡笑着扔下了白板笔,“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

    副局长马上站起来,握住李凡的手,“非常感谢你啊,你让我们避免了一次严重的失误,太感谢了,等找机会,我们一起坐坐,聊聊天,喝点……那个老余,你送小李老师回宾馆,这个案子要是破了,你是头功,虽然在县局里办,可你那个派出所一定要配合……哦,那个配车的问题我会在会上说的,我支持你!”

    得!李凡到此时才明白,老余这是借力打力,玩了一手很漂亮的“漂移”,无形间把自己那边不被重视的事情给解决了一大半,自己无形中成了老余的一块砝码,不过这个砝码李凡是愿意当的,能帮老余解决问题,又能揭露真相,得劲!

    李凡回到宾馆里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老余当晚也在宾馆里开了一个临时的房间,不过他可没有贪睡晚起,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王向前做了汇报。

    王向前本来是想蛰伏一段时间再说,可偏偏辖区里出了这个事情,如果说是别的地方漂过来的尸体,那也不关他啥事,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可偏偏死者还是他辖区下属的一个“金融机构”,这就不能不让他伤脑筋了。储蓄所本来马上就要升格为开发区里的一个支行,因为在开发区里,没有上规模的金融机构肯定不行,结果现在倒好,还没升级,人没了。这让王向前如何向县人行去说?

    “你说什么?那不是自杀,是他杀?”在办公室里,刚刚端起杯子喝茶的王向前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唉!还是人家考古队里有高人啊!”老余慢条斯理把昨晚的经过对王向前说了,“小李是给县局里的那些人留面子,要是直说,根本就不用我去找他分析那个尸检报告,那些刑警自己就应该看出来其中的毛病,可惜,硬是没人能看出来。我把那个报告递给小李,他只用半个小时就得出了结论。他连现场都没出,连尸体都没有见过,仅仅凭着那个尸检报告就把事情推理的一清二楚,许多话他是对我说了,没有对局里说,而我呢?自己知道了就行了,那些事情让大老黑他们去折腾吧,最后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也想看看,小李的推论最后是不是能兑现。”

    “啥推论啊?你不跟局里说,那你跟我说说呗,也让我心里先有个底。”

    “嘿嘿,不行啊,你不是这个系统里,这可是有规定的,天机不可泄露!”

    “好吗!你是来故意逗我兴趣的是不是?你还想不想要车了?昨天下午,小钱投资的那个企业执照批下来了,第一土地使用补偿款已经到账了,我们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王向前正色说道,跟着轻吹茶水,一副悠扬自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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