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花厅，秋瑶才看见花厅里坐着个意料之外的女子——顾轻语的表妹裘雪。

    她转头看向顾轻语，顾轻语平静地道：“父亲让我带她来拜见摄政王妃。”

    秋瑶眉心细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有裘雪在的地方，难免就些让人不太愉快，这个女子跟安宁公主她们不同，她不是个喜欢当面刁难人的性子，她擅长的是口蜜腹剑，擅长装柔弱博同情，永远以一副无辜模样示人，可道行又实在太浅，每次都能让人看出来。

    秋瑶不喜欢她。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帝京统共就这么大，世家之间的圈子更小，抬头不见还有低头见的时候，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难免要碰见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

    秋瑶走进花厅，选了个靠近扶栏角落的位置坐下，顾轻语坐在她身边，离裘雪远远的。

    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襦裙的裘雪看着很是清新干净，若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倒也颇有种出水芙蓉的感觉。

    “秋姑娘，顾姑娘。”花厅里一位贵女有些试探似的开口，“你们知不知道摄政王妃喜欢什么？我今日来也没准备太过丰厚的礼物，就买了一支翡翠镯子，老板说这镯子水头很好，价值不菲，我思忖着确实不错，王妃戴着肯定好看，就买了下来，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喜欢。”

    顾轻语闻言淡笑：“摄政王府什么都不缺，王妃想要什么礼物要不到？重要的是心意，王妃不会不喜欢的。”

    “那就好，我生怕这礼物太寒酸，拿不出手。”那贵女说道，“不知顾姑娘和秋姑娘给王妃准备了什么礼物？”

    秋瑶态度从容：“我来得匆忙，就只准备了一件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儿。”

    “顾姑娘呢？”

    顾轻语正要说话，却听另外一人忽然开口：“秦姑娘来了。”

    花厅里瞬间一静，随即齐刷刷转头看去。

    远处在摄政王府侍女引领下朝这里走来的女子的确就是秦芳菲，不过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云似月。

    “那个是摄政王妃的妹妹吧？”裘雪表情纯真，眉眼间带着几分感叹，“听说秦姑娘认了她做义妹，这可真是天下掉下来的福气，帝都多少女子羡慕不已呢。”

    秋瑶看她一眼，淡笑：“裘姑娘也羡慕吗？”

    裘雪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挺羡慕秦姑娘对云姑娘的这份心意。”

    “裘姑娘不也挺幸运的么？”秋瑶语气温和无害，“身为顾家表小姐，一直被顾家侍女当成自家二小姐看待，国公大人和夫人对你也是真心的疼爱，旁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裘雪脸色微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浅笑：“顾姑娘说得对，我的确挺幸运。”

    “不过顾姑娘对裘姑娘的态度好像有些疏离，不像姑娘出入都把云姑娘带上，显然存着几分让帝都贵女好好认识她的意思。”起先的贵女开口，“秦姑娘对云姑娘真好。”

    “秦姑娘的确对云二姑娘很不错。”秋瑶缓缓点头，显然赞同她的说法，“大概是云二姑娘会哄人吧，毕竟想要得到相应的好处，肯定得做出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诚意，这世上哪有什么都不做，凭空就能掉馅饼的好事？”

    呃？

    那贵女微微一懵，这意思是说裘雪不会哄人么？

    裘雪的脸色更是瞬间难看了起来，不过她惯会伪装，很快就换上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是啊，云姑娘会哄人，不像我嘴笨脑子也不聪明，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心。”

    秋瑶挑眉，正要说话，却听顾轻语不疾不徐地开口：“表妹这话说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在顾家受了多少苛待呢。”

    裘雪笑意有些不太自然：“大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表妹吃穿用度跟我一样，甚至有时候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还要张扬，得到父亲的宠爱比我这个亲生女儿也多得多，此时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让人心寒。”顾轻语语气淡淡，“幸亏表妹嘴笨，不然只怕要取我这个嫡女而代之了吧。”

    秋瑶眉梢轻挑，缓缓点头。

    不错，老好人终于知道反击了。

    裘雪脸色刹那间凝结，随即僵硬地笑道：“大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原来裘姑娘在顾家这么受宠？”旁边一个贵女讶异，“我还以为寄人篱下的人都会自卑不安呢，看来裘姑娘是个幸运的姑娘。”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像一根刺，毫无预警地扎进了裘雪的心里，她脸色微白，悄然攥紧了手，随即若无其事地点头笑道：“是，我的确比较幸运。”

    秦芳菲自长廊上走来，身侧跟着云似月，后面尾随着两个丫鬟。

    “秦姑娘。”裘雪站起身，主动打招呼，“云二姑娘。”

    云似月学着秦芳菲，骄矜地颔首回礼，心里却被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占据，她望着眼前这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丽湖景，看着花厅里这些气质高雅的世家贵女，恍惚间有种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错觉。

    平民商贾之家的女子，从来被贵女们所看不起，哪怕钱再多，身份地位却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此时，因为秦芳菲的缘故，她可以堂而皇之地融入这个圈子，甚至可以让其他贵女对她主动打招呼——哪怕只是表面的客套，也足够满足她的虚荣心。

    摄政王府的湖心花厅很大，除了为首的留给摄政王妃的位置之外，其他位置贵女们可随意落座，当然，贵女之中也有身份地位悬殊较大的的，大多人都有自知之明，席位的排序通常代表着身份的高低，左右两侧第一个位置除了安宁公主、安平郡主和秦芳菲三人，其他人绝不会不识相地去坐。

    至于这两个位置三个人怎么安排，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秦芳菲在席间坐下，温雅一笑：“摄政王妃还没过来？”

    厅中众女见她表情和善，笑意高雅从容，跟以前一般无二，像是此前在大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样。

    然而她们却又分明清楚，事情远远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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