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国鬼灵门阴风洞,一位少年正随意地走在山道上,视那从山道上刮来的阴风如无物,一直走到一个漆黑的洞口前,看到那洞府前旋转不定的黑色旋风,以及旋风中飘荡无依的绿色萤火,方才停下。
“师兄,你这段时间还好吗?”少年人开口问道,声音清脆稚嫩,宛如儿童。
而后从那阴风洞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是七师弟啊,没想到居然是你来看望我这个老鬼,可是师尊愿意出面替我主持公道了吗?”
少年人答道:“师兄也知道师尊脾性,如何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出关的,他老人家如今正在尝试突破初期瓶颈,准备进入中期境界,若是师尊成了,也就不用再看那位王宗主的脸色了,到时候师兄你这处罚自然就消去了。”
“呵呵,到时候吗?只怕师兄的寿元撑不到那时候了啊!”里面传来老者的一声叹气之声,最后声音淡然地说道:“师弟你今日来此,许是天意使然吧,原本师兄我今早已经准备趁着这次被罚自囚阴风洞的机会,尝试碎丹结婴。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听了师弟你传来的消息,我这最后一点妄想也就散了,我辈中人本就与天挣命,三等两等只是空耗光阴而已,既然师尊那里出不了手,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只是师兄心里还有一些仇恨放不下,那个王蝉小子不过是有个元婴父亲便能一路顺风顺水,而师兄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却落到自囚阴风洞的下场,师兄我心有不甘。
故此敢问师弟可愿替师兄我出手,暗中给那小子一个教训,若是师弟你答应,师兄我积攒半生留下的东西,可以尽数交予师弟,师兄我就算是死在了破境的关头,也死而无憾了。”
少年人沉默不语,少顷方道:“若是师兄你愿意将你这一身修为尽数交予师弟的话,我可以考虑此事。”
阴风洞内久久未曾有声音传出来,少年人便这么一直站着。
“呵呵,老夫我还以为师弟你真的是因为师兄弟的情谊才来看望老夫的,没想到却是打上了我这一身修为的主意,好好好,不愧是师尊也赞叹的心性啊,若是师弟你答应我的要求的话,师兄我同意又何妨?”
“那么还请师兄你撤去阴风鬼禁还有百毒阴火吧,有这两样东西挡在洞口,师弟我行动多有不便啊!”
阴风洞内老者蓦然不语,而后冷声道:“师弟你当真要做此同门相残之事吗?”
“师兄,我们是魔道啊!你也说是与天挣命,如此万物有何不能取之成我之道,同门之谊?那是什么?可以让师弟我的修为更进一步吗?”少年人略有嘲讽道。
“原来这就是师尊所说的天生魔头吗!万物皆可为我资粮!呵,不愧是师弟你啊,就算是血祭了这么多修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魔侵扰,还能如此勇猛精进,老夫我是没希望能让王家人付出代价了,但是师弟的话,那王家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吧?”
似乎是赞同了少年的话语,又或者是老者另有什么打算,只见阴风洞前那原本旋转不定的黑色旋风终于停下,隐藏在那阴风中的碧绿萤火也徐徐消散。
少年人见此却未直接走进洞内,而是取出一个白玉一般的骷髅头,将其送入洞府内,过了一会后,只听洞内传来一阵咔咔作响的声音。
而后从洞内走出一个丈许大小的白骨骷髅,身上满是血迹,径直到了少年人身前,从骷髅头骨中透出一股血色光芒。
少年人咧嘴一笑道:“师兄,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是比你之前那苍老的样子讨喜多了,早知道你也能这样好看,师弟我说什么也不会忍这么久了。”
骷髅大嘴上下开合,仿佛在说什么,又仿佛在笑什么,最后化为一个白玉骷髅重新回到少年人手上。
少年人收起骷髅后就离开了阴风洞,纵起遁光往越国方向飞去。
一路隐匿行迹飞遁,似乎并不准备和之前去支援战场的那队魔道修士汇合的样子。
就这样飞了大半月后,少年人刚刚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峰,原本挂在胸口的一个白骨骷髅蓦然双眼放出白光,而后又消失不见。
少年人见此神色不变,又飞出百里后,悄悄隐去身形潜伏回了此处,看着胸口那骷髅头眼中的白光照射处透露出的一丝丝金色光芒,心中稍有讶然。
“佛门法力?这里怎么会有佛宗的阵法隐藏在这里的?看这样子似乎是一个幻阵。”少年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继续隐匿行迹,一边悄悄探查起此地的阵法规模起来。
而在少年探查的阵法内,大佛庙的残余僧众和三清观的几位道长也在凝视着外面的天空,一会后本因方才道:“看样子那人应该是飞走了,大家不必惊慌。”
鹿道长皱眉道:“本因大师确定对方真的没发现此处的异常吗?要知道就在对方飞到此处上空的时候,阵法可是出现了莫名的变化的!”
本因大师摇头道:“施主不必担心,此阵是以本寺传承下来的历代神僧圆寂的舍利子为阵眼布置下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飞过此地会引起阵法变化,但是就算对方真的发现了我们,凭着这阵法的威力,还有我等几人的实力,对方一个结丹中期的魔道修士绝对无法生还的。”
虚青道人开口问道:“那么大师,我等如今还要再在此地潜藏多久呢?如今外面的局势我等一无所知,如何知道要怎样才能给魔道造成足够的重创呢?”
本因一声佛号后道:“道长不必担心,此事我等早有安排,空明祖师也已经提前出手替我们吸引魔道的主力了,我等只要一路这样潜行下去,不日便可到达魔道的大营,到时候自然可以给魔道一个深刻的教训的。”
只是就在几人还在商议之时,护持此地的阵法突然又闪烁起耀眼的佛光,而后只见阵法外一个少年人正手抓一个白骨骷髅头悄悄地靠近阵法边缘,白骨头颅里还在冒着一股白光,与此处阵法的佛光相互抗衡。
见到自己行迹暴露,少年二话不说就飞天逃离,丝毫没有停留解释的意思,见到此景原本还淡然无比的大佛庙诸人都是脸色一变,想都不想就有几人飞出了阵法开始追击对方起来。
索性那位本因大师尚有些定性,喝止住剩余之人,然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三清观几人道:“鹿道长,没想到那贼子如此狡诈,居然潜形匿迹去而复返,我等必然不能将其放过,否则泄露了我等的行迹,偷袭那些魔道妖人的计划就只能终止了。
故此我希望道长你可以带着一些人去魔道驻守之地主动透露自身的行踪,将那追来的魔道追兵引开,而我和几位师兄弟就可以隐藏在暗处,给予魔道致命一击了,敢问鹿道长可愿仗义出手?”
虚青道人听完就要反驳,却被鹿道长制止住,而后鹿道长点头道:“大师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道大师愿意派出多少人和我一起前去,毕竟光凭我师兄弟几人可无法引走魔道多少追兵的。”
本因大师一笑道:“鹿道长看中何人尽管挑去,贫僧绝不阻拦,当然若是那些弟子不愿意随道友前去的话,就恕贫僧无能为力了。”
虚青道人冷笑道:“好个无能为力……”
只是不待虚青道人说完,本因身后几个年轻的僧人就跳了出来道:“你个牛鼻子在那里阴阳怪气个什么劲?难道以为僧爷爷是怕死的懦夫吗?鹿道长,不用你开口问,某家师兄弟几人愿意随道长前去。”
说着就见从那众僧中走出十来个筑基期的和尚,一个个五大三粗,都是修炼了大佛庙的炼体之法的武僧。
鹿道长笑道:“是我师弟施礼了,贫道在此替其向几位大师赔礼道歉。”说完深深行了一礼。
那个为首的大和尚摆手道:“鹿道长你是个好汉子,和尚我敬佩还来不及,怎好受你之礼,那些魔道妖人皆是该死之辈,与其躲在这里,倒不如和道长一起出去杀个痛苦,大不了一死而已,反而还能让某家更早见到大梵王佛,如此好事怎能拒绝。”
说完爽朗一笑,转身看向其他僧人道:“诸位师兄弟,如今车骑国已毁,大佛庙亦亡,若是哪位师兄弟愿意随我等一起出手的,还请出来一叙,大山我虽然只是一个武僧,但是愿意保证,除非我死了活着魔道退了,否则绝不会活着离开战场。”
一时间众僧皆为其所动,走出了不少僧人出来,片刻就聚拢了几十人,见到已经有了这么多人手,鹿道长郑重道:“幸得诸位相助,鹿某虽然力薄,但也愿意保证必定竭尽全力,带着大家活着去,也要活着回来!”
说着带着这一大堆人手离开了此地阵法,原处只留下本因等寥寥数十人。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本因诵念一声佛号后,对着其余众人道:“那么你们这些剩下来的弟子就随我一起去追击那个魔道妖人吧!等和你们那两位师叔汇合后,在按之前的计划行动。”
随后这群人收拾了一番后就离开了此地,向着之前少年人逃离的方向前去。
七派第三防线,此时已经在防线周围布置下了一圈由月光炮圈起来的阵线,略一数便已经不下四五十门了,而那些驻扎在防线内的修士看向这些月光炮的目光,也大多带着掩饰不住的神采。
毕竟这段时间已经靠着这些月光炮打退了魔道的数次进攻,若非是弹药紧缺且魔道已经学乖了不少的话,七派都已经有靠着这些月光炮追杀魔道的冲动了。
此时防线内的炼器师已经开始没日没夜的全力炼制月光炮所需弹药起来,而除此之外的修士法器维修或者炼制之类的服务已经全部暂停,让此地防线内那些法器损坏的筑基修士都不由感到十分头疼。
当然这事自然不用陆云风来操心,此时他还在继续炼制月光炮呢,毕竟七派之前的订单此时还未完成,而这样七派持续的提供材料的机会可是不多见,陆云风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一边充实自家的小金库,一边锻炼自己的炼器之术。
时不时还用七派的材料来演练一下自己偶尔跳出来的奇思妙想,成功了就直接将成品收入囊中,失败了自然是上报出去报销损失。
毕竟这种月光炮炼制如此艰难,出现些炼制失误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而他这边一心埋头炼器,自然不知道另一边的韩立已经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了。
说来也是陆云风自己的原因,毕竟当日越皇要是不追杀陆云风的话,也就不会被燕家老祖一击斩成两截,然后也就不会施展秘术靠着上半截身子逃之夭夭,接着就更不会落到韩立闭关的阵法里面,最后就不会让那些打劫来的七派物资落到了韩立手里。
如此韩立自然就不会被七派那些追查这批物资下落的执法修士给盯上,导致其现在得要站在七派众位结丹修士面前,一一坦诚自己之前的遭遇。
说实话,这种遭遇对于韩立来说可是糟糕透了。
韩立一边腹诽自己不该贪图那不义之财,一边诚心解释自己不知道对方那些东西是抢夺自七派,自己只是在洞府潜修出来,就碰到了那个栽倒在自家洞府前的魔道之人。
可惜偏偏当日韩立搜尸之后就一个火球术将对方毁尸灭迹了,否则现在还能拿出那半具残尸来证明下自己所说的全是实话。
而在座的那些结丹修士在听了韩立的解释后,却是不发一言,只有坐在七派后方的燕家老祖看了韩立一眼,然后继续品茶不言。
就在韩立以为自己这次十有八九要受到不小的惩罚时,一时娇柔的女声响起,让韩立感到莫名的耳熟,抬头一看,却是当日一起参加了血色试炼的南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