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颜一晴挺尴尬的,她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落魄憔悴的一面,永远埋起来,不让别人看的一类人。
如今,殷立承跟乔文静熟知,她前段时间的遭遇。
虽说心里排斥,但,颜一晴不能辜负殷立承跟乔文静的关心。
她淡淡一笑:“我们已经和好,别担心。我的事,让你们费心啦。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或者举办婚礼,到时候,给你们包大红包。”
乔文静十分亲密的勾着殷立承的脖子:“好啊,说定了!”
颜一晴蛮喜欢乔文静的性格,名字叫文静,人很外放,说起话来直来直去,舒坦。
“说定,”颜一晴笑着,“那么要记得给我发请柬。今天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晴晴!”一直拧着眉头,不曾有过笑脸的殷立承,终于忍不下去,出声叫住了她。
随后,他轻轻推开乔文静,看向背对着他们的颜一晴,恼火道,“你伪装出的笑容,很假,你知道吗?”
颜一晴脚步一顿,没往前走,但,她也没回头。
乔文静闭上眼,揉捏鼻梁,她知道,她拦不住殷立承了。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在殷立承心中,颜小姐百分之百是被逼迫的,是受尽委屈的,是言不由衷的。
可是……只有女人才知道,爱一个男人,爱得那么卑微,低到尘埃里,还能开出花来。
“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你不是能委曲求全的人。薄以泽对你不好,你不会轻易原谅他。”殷立承把手握得紧紧的,他虽然冲动,却十分的笃定,“你能说出原谅他的话,一定是被他逼迫的!”
颜一晴想告诉他,真的爱一个人,是没有原则的。
委曲求全,能求到那个“全”,倒是挺好的。
“薄以泽如果对你好,花费心思让你原谅,你原谅他就原谅他,可是,他对你真的好吗?”
殷立承声音拔得老高,语气逼近质问,“如果好,带你来参加这场订婚?让你见证罪魁祸首的幸福吗?”
颜一晴不得不转身,秀眉一拧:“殷立承,你误会他了。我们早就知道今天的订婚宴……”
“你还替他说话!”殷立承清俊的脸上,爬满怒气,“你以为,他就瞒着你一件事吗?晴晴啊,你怎么这么傻。”
颜一晴脸上的表情消失,怔了半晌,她启唇,“你,开什么玩笑呢?他还瞒着我什么事吗?”
前不久,颜一晴问过薄以泽,可是他没说,那……那就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啊。
殷立承眼眶发红,他看着面前的人,这是他一见钟情,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曾经,他的命都可以给出去,只为她能平安。
殷立承是最想颜一晴幸福的人。
他何尝不知道……真相如此可怕,会让她受伤?
“没有,我没开玩笑,他有隐瞒你的事情,”殷立承闭上眼,沙哑的说,“晴晴,薄以泽就是个魔鬼,我不能让他再骗你!他不值得你一次次毁掉底线往后退,去包容他!”
不可说,今天,他殷立承也要说!非说不可了!
“还记得,那一天,你为什么冒着大雨,在那个雨夜,跪在殷家门前求助吗?”殷立承再次睁开眼时,眼睛里一片红。
他的眼珠上,一条条红血丝交错纵横。
颜一晴心生不好的预感,心跳陡然一停,右眼皮跳得更加厉害。
“轰隆!”
外面天色阴沉,先是一道闪电划破暗沉,紧接着,天空砸下一道闷雷。
“哗啦啦——哗啦——”
“嗒嗒嗒!”
外面下雨了,雨势该是很大,能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也能听到雨点子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
这一刻,颜一晴像是重回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那时颜家濒临破产,奶奶重病,她无依无靠,整片天都塌了下来,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现在没有了,现在……她有薄以泽。
再大的事情,都有他在顶着,她不会再经历那样的绝望和无助了。
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变好啊……不是吗?
好端端的,殷立承提那些伤心往事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殷立承打破了这份安静,他的声音里,居然带了一点哽咽,“那一天,跟现在多么相似?也是这么大的雨,雨点子打在身上,很疼。”
“你跪在冰冷的地上,而我,”殷立承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我站在殷家二楼,眼睁睁看着你跪在那里,我出不去。”
“我能做的,仅仅只有看着你这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我看着你为了六十万,跪在地上,心痛如麻。颜家千金,以前随便买个包都不止六十万,现在却成了救命的钱。”
“我还看着薄以泽,”殷立承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溢出去,说得艰难不已,“像个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你,把你带走。我眼睁睁望着我最爱的人,从此以后,她的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神。”
夺妻之恨,没那么轻易消失,现在回忆起来,殷立承仍旧是咬牙切齿的恨。
乔文静置身事外,却从这些词语字眼中,窥探到殷立承的难受和悲伤。
她彻底沉默下来,默默站在一旁。
颜一晴听着殷立承这些话,膝盖似乎都有点隐隐做疼。
她走神,回想着那天……自己究竟跪了多久。
具体多久,颜一晴没印象了。
但是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她跪得双腿麻木站不住,起身后,重新跌落在水洼里。
她还记得,孙韵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卖,用她的第一次去换救奶奶的钱。
那些过往中,颜一晴把尊严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如今回忆起来,她仍旧胆寒,如同地狱。
“是,”颜一晴承认,“薄以泽的确像一个神祇一样,拯救了我。”
他递给她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骨节分明。
她那天没把手搭上去,感受不到薄以泽手心的温度。
但是,颜一晴再清楚不过,如果当时她搭上去了,那会是何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