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风的时刻终于过去,一切归位平静,离韫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天的雪花飘下覆盖一切。
周围的空气突然降了下来。
一片雪白中,地上一个红色的铃铛甚是醒目,他走过去捡起来,是阿芜的铃铛,上面沾上了几滴血迹。
他走上前捡起来,握着铃铛的手微微发抖,无力地跪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最后终于没有忍住,一声嘶吼声突然爆发出来,周围的尸体全部爆炸,染红了雪地,格外瘆人。
以牺牲一人为代价,拯救苍生,真的值得吗?
阿芜,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后悔,事关天下苍生的事情我无法后悔。
可是阿芜,我好难过。
离韫又在昆仑山跪着了。
这一次不同,西王母将他唤入了宫殿,她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却显得格外孤单,她问跪在下首的离韫道“阿芜不后悔,你不用愧疚,你且好好养伤,这四海八荒就靠你了。”
“娘娘……我……我想复活阿芜,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吧,那我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复活阿芜?你又凭什么复活她,凭什么为了她做出逆天改命之事?”
离韫沉默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万物有因有果,你若没有因,又何来果,又如何复活阿芜。”
他站起身“还请娘娘明示!”
“你可有阿芜的铃铛?”
离韫立刻拿出了他怀中的铃铛,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了。
“此乃情人珠。”说着,她伸手,铃铛顺着来到了她的手上,西王母一只手盖住它,再次拿开时,变成了一颗纯白色的珠子,不大不小,刚好一只手可以拿住。
“这是我赠予阿芜装坤凌塔的容器的,本尊且问你第一问,这铃铛,可经过你的手到了阿芜手上过?”
离韫不假思索道“有,我将坤凌塔取出之后,就还给阿芜了。”
“第二问,可有沾上阿芜的血迹?”
“有,就在昨日……应该被吸收了。”
“最后一问,你可爱阿芜?”
离韫沉默了,沉默了许久都无法给出回答,他爱阿芜吗?什么是爱?
“如若不爱,情人珠是没有办法,它之所以叫情人珠,就只能用于真爱之人,离韫,你好好想想吧,对于阿芜,你到底是怎么的感情。”
离韫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十八重天,去看了紫渊,昨日受了重伤,一头乌发瞬间变白,被他扛回北斗殿的时候奄奄一息的,离韫给他疗了一夜的伤,而离韫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现在的修为严重消耗殆尽。
紫渊还没有醒,他照看了一会儿,让仙娥代替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白曜见到他,着急的上前,想从他口中得到阿芜的消息,他难得地摸了摸白曜的头,叹了一口气“她变成了雪。”
“若是你见到了下雪,那就是她来了。”
白曜不懂,歪着头,失望的离开了。
离韫看着院子里正在趴着的白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明明这里的陈设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离韫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再次抬头发觉自己到了阿芜住的偏殿。
有一次,阿芜和白曜偷喝他酿的灵酒,等他发现的时候,她正抱着酒壶靠着白曜的身体呼呼大睡,时不时还揪一下白曜的毛,白曜也喝了酒,呼呼大睡着还要受拔毛之痛。
离韫无奈的上前将酒壶拿开,阿芜皱着眉嘟囔了几声,抱着酒壶的手收紧了,离韫只好连人带酒一起抱了起来,然后一只脚踹了踹白曜“带路。”
那是离韫第一次去到了她的寝宫,这里被她装扮的很温馨。
离韫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再次尝试把酒壶拿走,这次成功了,白曜打着哈切再次想要趴下睡觉,离韫又轻轻踢了一下“你打呼,出去睡!”
白曜委屈的走了出去。
离韫看着床上睡姿不是很好的阿芜,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然后仔细观察着她,阿芜很好看,身为狐狸,生的美,人形却没有丝毫媚态,他的眼神从额头到了嘴唇,又到了下巴,最后又回到了嘴唇。
他觉得很口渴,喉结在喉咙处上下滑动着。
他觉得可能是他的酒太醉人了,酒气太重,闻了后自己也醉了。
手指也不听使唤地来到了她的唇上,轻轻一按,女孩皱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一只手抬起来想打掉那只手,却没有力气地搭在他的手上。
离韫几乎是逃出来的。
他喘着气,站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才平静下来。再次回头看见一样没有睡姿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大睡的白曜后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回忆结束,他站在房门口,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最后伸手推开了门。
还是这些摆设,没有改变,他在阿芜的梳妆台上看见了一本书,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来翻来了。
“我今天看见一个很好看的男子,我游历四海八荒三万年,他是顶配!”
“没关系,我本就是西王母娘娘一手救下来的,若没有娘娘,我就会和阿娘死在同一天,这三万年本就是一个恩赐,所以我愿意献祭出我自己。”
“我想和离韫一起去神界,我从未去过的十八重天,在有生之年,看更多的风景,和他。”
“白曜好可爱,好大一只,白绒绒的,我也是白绒绒的!我们一定很有缘!”
“离韫好冷啊,又小气,藏着美酒不给我喝!”
“与白曜嬉戏,又有他相伴,我觉得此生足矣。”
“他又找我要坤凌塔,急什么,我还没玩儿够呢!”
“离韫虽然冷了点,可是我不讨厌他,他很好,长得帅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我喜欢西王母娘娘,喜欢我的小铃铛,喜欢昆仑山,喜欢十八重天,喜欢丛林的小鹿,小兔子,也喜欢白曜,也喜欢……离韫。”
“离韫,再见,我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不要愧疚,永远不要。”
离韫终于闷声哭了出来,他无力地坐在她的床边,抱着这本笔记哭了良久,白曜来到了门边,轻轻走进来,爪子扒拉了一下白曜捂住眼睛的手臂,无声地安慰着。
“你喜欢阿芜吗?”
白曜点点头,
“何为喜欢?哪种程度的喜欢?”
白曜歪着头想了想,亮出自己的大翅膀给离韫看,离韫仔细一看,发现它的翅膀上有好多新长出来的小小羽毛。
离韫愣住了,白曜极为爱惜它的羽毛。当初为了收服白曜,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它的一根羽毛,白曜立刻爆炸拉着他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见打不过,不知道跑哪里了躲了他十天半个月。
如今,阿芜拔了它好几根羽毛,居然没有生气。
离韫突然笑了出来,摸了摸白曜的头“我大概,懂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