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伍铮舔了一下牙根。
这是嫌弃他自己找上门来,把小事儿闹大了。
这位传闻中贫民窟出来,学历不高的霍夫人,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霍夫人的意思,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勾唇轻笑,他笑眯眯地向前倾身:;也是,霍夫人这样的美人儿说我不对,那自然是我的错。;
这话就有些轻佻了。
阮寒星冷下了眉眼。
不愧是商界有名的笑面虎,笑得多温和,吃起人来就有多狠。
;伍总好兴致。;
这时,一道略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
霍沉坐在轮椅上,在楼梯口投过冷淡的一瞥,嘲讽道:;怎么不去跟霍景轩讲对错?;
跟小辈讲对错,他犯得着吗?
伍铮哑然。
这是讽刺他为难一个小姑娘。
可是——
他也没为难成啊!
这对夫妻两,倒是如出一辙。
他不由哂笑,靠在沙发上冲着伍易勾勾手:;来,过来。;
到了他面前,伍易倒变成了小鸡仔儿,凑过来。
单手将他推了两步,伍铮摊摊手,笑道:;既然都是我的不是,那这小子,就任由霍总处置。;
伍易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
自己做错了事情,让当弟弟的担着。
人干事儿?
伍铮理直气壮。
身侧传来松木清香,阮寒星偏头看过去。
脸颊消瘦的俊美男人,转动轮椅来到她的身侧,黑眸平静道:;那就让夫人出口气吧。;
阮寒星失笑。
她哪里受了什么气?
说了两句,就要给她讨回公道。
这个男人真是护短得厉害。
这一点笑意,犹如银瓶乍破,一瞬间色若春花。
伍铮舌尖不由抵住牙根,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的美人儿,叫他这样的风流浪子,都生出结婚的心思。
;这毕竟是伍总家的晚辈。;
阮寒星平静道:;怎么好叫别人管教?;
皮球踢回来,伍铮混不吝地摊手:;这孩子打小不听话,霍夫人不必给我面子。;
伍易瞪大眼睛。
他是找他来当靠山,不是让他来看好戏的!
;既然这样,我给伍总出个主意吧。;
阮寒星直起身子,含笑道:;孩子不听话嘛,打一顿就好了。伍总说,对吗?;
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木棍,拇指粗细,小臂长短。
她素手如玉,露出一截皓腕。
白得晃眼,一折就断。
伍铮倒抽口凉气,这是有备而来啊。
;怎么?伍总反悔了?;
没人接,阮寒星照旧神色不变,笑吟吟道:;还是不舍得了?;
被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追问,伍铮再厚脸皮,也没好意思耍赖。
硬着头皮接过棍子,没好气地拿桃花眼瞪伍易:;过来。;
;哥!;
伍易不敢置信:;我是你亲弟弟!;
;少废话。;
伍铮不耐烦,提着棍子满身匪气,追着他揍。
打都打了,他也没留手。
伍铮满屋子乱窜,叫得声音比谁都大,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
谁愿意挨揍呢?
挨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疼得他那点尊严都七零八落:;哥,你轻点!我是你唯一的弟弟!;
;嘿,还不如没有。;
伍铮看起来是个风流种,打起人来倒是英姿飒飒。
看得霍景轩汗毛倒竖,忍不住往沙发上瞥了一眼。
这就是贫民窟出来的女人?
长得是真好看,气质也是真优雅。
最关键的是,手段也是真的毒啊!
霍家客厅鸡飞狗跳,等伍易跑不动了,阮寒星才终于叫停。
她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伍二少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我,我;
伍易大脑宕机,又带着点委屈:;就两句话,犯得着吗?;
;看来打一顿不够。;
阮寒星浅笑:;伍总;
;别别别,够了够了!;
伍铮捂着屁股惨叫:;我会了!我以后好好说话!;
;那伍二少,说两句来听听?;
阮寒星满意了,双眸潋滟地看他:;总该有些表示吧?;
伍易眼圈都要红了,不甘地瞪一眼握着棍子充当打手的自家大哥。
看看别人家长,再看看你!
;困境总是一时的,我相信霍先生会重新振作。;
伍易心不甘情不愿,干脆又冲着霍景轩抬高了嗓子嚎:;霍三,是老子嘴贱,你别放在心上。;
;你是谁老子呢!;
伍铮咬牙,抬手给他脑袋一下。
;小孩子总是吵吵闹闹的,伍总不必放在心上。;
阮寒星抬起漂亮的下巴,温声道:;既然事情解决,我就不送两位了。;
合着用完了就扔,都不给他上杯茶的啊?
伍铮不甘地摸摸下巴,对上她那张漂亮出众的脸蛋又说不出话来,把她清甜的嗓音搁在舌尖上反复咀嚼。
这好事儿怎么都让霍沉占了呢?
酸溜溜地瞥一眼沉默到有些阴沉的霍沉,伍铮拎着伍易离开。
霍沉的脸色一直有些难看,寒着脸转动轮椅,一声不吭就要离开。
;霍先生。;
细手按住他的轮椅,阮寒星温声道:;外人走了,自家的孩子可还没收拾呢。;
;你还想打我?;
霍景轩眉头一跳,不羁的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
他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谁不知道霍三少脾气火爆,怒火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她哪来的胆子?!
;长嫂如母。;
霍沉垂下眼,浓密长睫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冷淡道:;请便。;
竟然真的就这么转身离开。
阮寒星看着他带着几分冷意萧瑟的身影,若有所思。
;是你自己伸手出来,还是我强迫你伸出来?;
她偏头看向一头绿毛的霍景轩。
有区别吗?
霍景轩凶神恶煞的,像是立刻就要翻脸。
当他是小孩子,还要打手板心?
陈姐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
霍景轩,多火爆多硬气一男的,谁能让他老实挨打?
沉着脸上前两步,他一把捡起棍子,结结实实在自己身上抽了几下:;老子自己来!;
阮寒星露出点诧异。
;不够?;
大名鼎鼎霍三少,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掩凶恶,抬起棍子又要打。
;不是。;
一时哭笑不得,阮寒星抬手拦住他:;我是想说,打三下手板心长个记性就行了。;
;三,三下?;
霍景轩瞪大眼睛,滋味莫名:;伍总都不止三十下。;
揍得伍易挺疼的呢。
妈的。
他心想,老子这不是被打坏了吧?
竟然还嫉妒伍易挨打比较多。
;让伍总打伍二少,是给家里孩子出气,当然要你满意才行。;
阮寒星理所当然地点头:;自家人,打那么重干什么?;
;奇装异服,不修边幅。;
她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他乱七八糟的打扮:;目无尊长,长幼不分。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霍景轩动手的时候没留手,身上火辣辣的。
心里也火辣辣的,又掺了点说不出的滋味儿,竟然还不赖。
;夫人。;陈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今天意外的事情太多,她已经麻木了。
霍三这个炸药桶跟个大狗似的低头挨训有什么稀奇的,伍家二少五大三粗的,被带走时候都快哭了呢。
;先生吩咐店里送来当季新品,请您挑选一下。厨房里要准备晚餐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不挑食,给三少备几道喜欢的菜色。;阮寒星淡淡的应声。
像是父母打了孩子,又心疼地给多做两道好菜。
;是。;
她自顾自去看新到的衣服鞋子,留下霍景轩咬住腮肉舔了舔,舌尖像是沾了点甜意。
汪助理正在跟霍沉汇报情况:;夫人没管钟少,去学校就把三少和伍二少带回来了。;
霍沉摩挲了一下指尖,黑沉沉的眼眸看着被她拉开的窗帘,没应声。
窗帘一直没拉上,她走之后这个房间却仿佛又黯淡了下来。
她留下的浅淡香气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浅,黑暗裹挟着孤寂,重新肆无忌惮地将他包围起来。
他闭了下眼,脸色发白。
汪助理的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拉开抽屉:;先生,您的腿又疼了吗?我给您拿药。;
;出去!;
怒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霍沉一把抓起水杯砸在地上:;滚出去!;
房间重归于寂静,感受着腿上撕裂的疼,他脸色难看的靠在轮椅上。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简直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不知道在这样的沉寂里坐了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
霍沉没有丝毫的反应,房门依旧被推开了,伴随着她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语调清缓又优雅的声音:;霍先生,打扰了。;
霍沉睁开眼,眼底充斥着血色,冷冷地看她。
阮寒星视若罔见,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多谢霍先生叫人送来的衣服鞋子首饰,我很喜欢。;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就算自己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情绪难以自控,还是会在这样细小的地方体贴她。
上一世,嫁给钟少阳很久之后,他都不曾发现她没有一件得体衣裙的窘迫。
她黝黑的长发像是水中轻柔顺滑的海藻,带着自然的卷度飘荡在身后。
左边的鬓发被塞在耳后,露出完美的侧颜和白皙娇嫩的耳朵。
半跪在他身前,身体的曲线伴随着她的动作展露无疑,犹如深夜海平面上升起的女妖,摄人心魄。
霍沉挪开眼,嗓音有些沙哑:;没什么。;
她的体面,也是如今霍家的体面。
;我叫陈姐做了霍先生喜欢的菜。;她露出漂亮的笑:;我推霍先生下去吃晚饭。;
她起身就要动作,被他一把按住。
冰凉的大掌冷得直达人心肺,剑眉拧起:;我不去!不必管我,我不饿。;
她看起来纤细柔软,却倔强的很。
;不行哦。;阮寒星笑着抽回手:;吃饭当然是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算不饿也来用一碗汤。;
;白天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只有吃饭的时候聚在一起,是难得的家庭相处时间。这是我的习惯,希望霍先生也能早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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