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夏昕怡身上穿着的棉布长裙,很明显能够看出穿了有一段时间,白色的领口有点微微泛黄。
但是清洗得很干净,没有褶皱,能够看出她有认真清洗保存。
只是腰身肥大,长到脚踝,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有点灰扑扑的。
她的长发,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梳成了鱼骨辫垂落在胸口。
整个人显得质朴极了。
也难怪阮寒星会觉得惊讶。
从来到霍家之后,夏昕怡的穿衣风格都在向她靠近,长发要么披散在身后,要么盘在脑后,很少会这样梳起来。
裙子样式虽然简单大方,却也要腰有腰,颜色也不是单调的黑灰白。
这乍然一换,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阮女士。
夏昕怡抬不起头来,眼眶微红,不敢看她。
她一夜未睡,眼眶青黑,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满脸都是憔悴。
脑袋里像是糊成了一团浆糊,心底愧疚和难堪翻涌。
她昨天晚上,到底在想什么?
她差点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她竟然想趁着霍总酒醉,更进一步
她怎么配呢?
地面上的烂泥,竟然敢肖想云端的明月。
更何况,阮寒星是她的恩人,她竟然忘恩负义,觊觎她的丈夫。
越是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夏昕怡就越是无地自容,感受到她照旧温和的目光,几乎当场哭出来。
不能哭。
她注定是个胆小的懦夫,卑鄙自私。
她不敢让阮寒星知道自己龌龊的内心,和阴暗的想法,不敢把那些心思放到阳光底下,任人观看。
她只能重新蜷缩在角落里,把这些晦暗的情绪独自消化,不叫其他人看到。
强忍着眼泪,她用力地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嗓音里带着哭腔: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真的很感谢您您给我一份工作的机会,我很高兴我,我想搬去员工宿舍住。
为什么啊?在我们家住得不高兴吗?
霍浅浅皱眉,下意识地道:夏姐姐,你不要搬走好不好?我们
四姐。
霍筱宁抿住唇角,轻轻扯了扯她的手,冲她无声地摇头:你等夏姐姐说完。
她的心底里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体贴地没有多加追问,一双小鹿眼里隐隐含着担忧,静静地看着夏昕怡。
我,我一直住在霍家也不合适
夏昕怡苍白地笑了笑,低声道:而且住员工宿舍,上班方便,还能多睡一会儿
她干巴巴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自己罗列了数个理由。
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力,只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把所有的理由都拿出来。
想要不停说,不停说,用无数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盖住她最真实的那个理由。
她没有脸在霍家继续住下去了。
她也害怕,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掌控不住内心的恶魔。
她怕自己的野心和嫉妒,会像是野草一般疯长,长到她自己都无法操控的地步。
昨晚她能及时刹车,掌控住自己的想法,那下一次呢?
下下一次呢?
她不敢赌。
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她的睫毛都在颤抖。
她越是清楚自己的阴暗龌龊,霍家人的关心挽留,和阮寒星的关切温柔,就越是让她难以面对。
羞于承受,难堪得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被烈日灼烧。
浅浅,筱宁。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外婆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洞彻,道:昕怡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要再劝了。
老太太。
夏昕怡的眼睛通红,忍不住抬起头看外婆,又是弯腰鞠躬:这段时间,谢谢您的关照。
她成长的经历里,也没有什么长辈关爱过她。
跟外婆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体验。
外婆坐在那里,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充满了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仿佛能够直接看到人的心底里。
让人不禁心口一跳,怀疑她看出了什么。
然而外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她点点头,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低声道: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多出去看看,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听到这话,夏昕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哭着喊了一声:老太太
她何德何能,接受这样多的善意?
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满足,要对最不该的那个人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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