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指指安歌、九衾,你看看,他们也只知道自顾自地吃!半点不想着我们。
嗓音比平日还要大一些,咋咋呼呼的,越发地像个孩子。
小笙倒是有句话说得挺对,你越活越回去了。安歌懒得搭理他,走过去在浮生身边坐了,为他夹了一些点心和菜肴,递给他,以后莫要搭理这人,你越搭理他他越起劲。吃吧。
嘿话刚要出口,看到对方的眼神,瞬间偃旗息鼓了。
那眼神怎么说呢,有些犀利、有些嘲讽,有些安歌独有的那种看破红尘的悲悯和洞悉事实的透彻,总之,挺渗人的。
于是,煦渡很没骨气地怂了,低了头埋头吃菜。
言笙见状,倒是乐不可支地笑得欢快,那笑声落在煦渡耳中,总觉得没心没肺地让人恨不得揍她一顿,转念一想,觉得也对,安歌这厮,从来就没拿这种眼神看过言笙,言笙自然不知道那种被人连衣服带皮囊一起剥掉的诡异恐怖感。
这丫头,没心,还是喝酒吧
既然浮生不喝,总要灌醉一个才行,九衾看上去是不用他灌了,言笙不敢灌,那就只能安歌了。当下,抱着酒坛子就蹭了过去,大师兄来,今夜除夕,小弟敬你,感谢你为白云寺的传承做出的巨大贡献,感谢你舍己为大家做出的巨大牺牲
每年都一样的台词。
言笙嗤笑,煦渡每年都要找安歌拼酒,只是没一次是赢的,只是今年多了个浮生,想来方才是想换拼酒的对象,只是没成,于是,又只能调转了头继续找安歌。
连台词都不换一下,实在敷衍得很
焰火未停,白云寺上却少了几分喧嚣,安静得很。
色彩斑斓的光线里,少女侧身躺着,脸埋在臂弯间,安静地呼吸都听不到,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沿着躺椅铺展开来,纯白的长毛毯子一半已经滑落,浓黑的长发、至白的毛毯,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在她一旁一臂弯远的另一张躺椅里,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香的煦渡,咂着舌,语焉不详地说着梦话。
九衾靠着一旁的树干,阖着眼,一袭白衣,在焰火中看起来年轻地不可思议,半分岁月的痕迹都不见。
秦涩从宫里离开,一路上了山,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和隆阳城格格不入的岁月静好,令人不忍打破。唯独不远处还未收拾的杯盘碟盏和凉风吹不散的酒香昭示着方才这里经历过怎样的热闹。
他知白云寺的这些个在言笙心中的重要性,但显然,这样的重要性还是被他低估了。
除夕夜从宫里出来,回言王府,再偷偷溜过来,显然,在她心里,这里更像是家。
他放轻了脚步。
只是,这一脚堪堪落下,九衾靠着的那棵树突然簌簌一动,飘下个人影来。
是浮生。
没有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警戒,犀利地仿若一只黑夜中守着族群的狼崽。浮生。方才还似乎睡着的九衾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姿势都没有变化,只淡淡说道,回树上去睡吧,瑞王殿下不会伤害你主子。
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的压低,躺椅上的两人依旧睡着,一个很安静,一个似乎在说梦话。
浮生闻言,回头朝着言笙看了看,又看了看秦涩,才点点头,纵身一跃,已经上了树。
动静很小,如同他跳下来一般,如影而至,如风而去。
秦涩心中诧异,面色却并不显露,只上前一步,对着坐着的九衾拱了拱手,才道,浮生的武功,几日不见,似乎又厉害了很多。
他心无杂念,自是比旁人更快一些。
晚风习习,寒意沁人。
九衾仿若卸了白日里的不着调,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德高望重的神秘感,令人心底隐生敬畏。秦涩点点头,想来九衾只说了其一,其二应是与他自己的过往有关,只是九衾不说,他便也只当不知。
上前几步,将言笙滑落的毛毯拉上去,才闻到她身上并不算淡的酒味,这丫头看来是贪杯了。难怪他们说了这一会儿的话,也不见这素来警觉的人醒来。
安歌呢?他问。
约莫在里头睡了吧。九衾扭了扭脖子,靠着树干坐了半宿,上半截身子都僵了,他最是讲究,今夜陪着这俩孩子疯了半宿已是极限。
想起安歌在瑞王府的那些日子,倒也理解了。秦涩起身走到九衾旁边,学着他的模样直接撩了袍子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仰面看天,似乎极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一时间,竟是无人说话。
九衾。最终,还是秦涩开了口,打破了再一次的安静,你
张了张嘴,却失了声,他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只是,从皇帝御书房出来后,他满腹心思,沉重地厉害,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于是,便上来了。
上来的路上便想着,九衾一定知道什么,定是要问问至于问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言笙到底做了什么,令父皇如此忌惮。
是的,忌惮。
不是生气,而是被刻意掩盖的忌惮。
瑞王殿下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深夜前来,自是要事。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九衾眉眼含笑,笑意中带着看破的了然和慈悲。
像一个德高望重、普度众生的神僧。
看起来可靠极了。
你秦涩舔了舔嘴唇,他很少遇到这般想说又说不出来的境遇,你何时收笙笙为徒的?
他想,先确定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吧,免得弄巧成拙。毕竟,看起来可靠,可能也只是看起来
呵九衾笑,笑声微凉,沁人心脾,殿下想问的是,我遇见她的时间,还是我收她为徒的时间?
秦涩一愣,有差?
边听对方笑意越发莫测,毕竟这两者之间,差了十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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