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这话一说,倒是把方灵鹃给吓了一跳。
“顾宁,你在胡说什么啊?”
“给我许一分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
这不是别的,这是在利润的基础上给一分利。
顾宁,“我知道,我也不诓你,我说的是实话。”
想在首都打开做生意的局面,没那么简单,顾宁算了下,她是必须要有一个地头蛇帮忙打关系的。
这地头蛇是个普通人还不行,普通人没那么大能耐。
她要的还必须是方灵鹃这种,曾经算是特权阶级的人,但是顾宁也明白,特权阶级的人,看不上她手里的这三瓜两枣。
因为,对方本身手里就有权不说,还有自己的赚钱的营生。
所以,思来想去,这个中间人就非常适合方灵鹃了。
而且,也只有方灵鹃是符合顾宁的要求的。
眼见着顾宁说得这般郑重,方灵鹃呆了下,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顾宁,你没忽悠我?”
“当然,灵鹃,我拿这种事情,忽悠你真不至于。”
她没吃过猪肉,却是见过猪跑的。
在鹏城那边,吴秀灵之所以不开店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地的关系没打下来。
这玩意儿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想把生意做成,这关系是必须有的,别你开业了,对方三天一小查,十天一大查。
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顾宁要有属于自己的人,她可以给对方开工资,拿分红,对方平日也不用来店铺,更不用干活。
但是关键时刻,需要资料的时候,需要跑关系,跑卫生,跑消防,跑工商的时候,得有这么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店铺被为难的时候,这么一个人也要站出来。
不说别的,把那一群祖宗给拿下,顾宁他们的事情就能少很多,而且,生意也能彻底做起来。
别小瞧了这,顾宁是吃过亏,这才会许了重利的。
这话一落。
方灵鹃就在屋内踱步了,“你让我想想啊。”
她回头看她,“你这冷不丁的给我一个大杀招,真是给我打懵了。”
她现在脑子都乱乱的。
别小看了这一层利,她们都是做生意的人,也都是明白的。
现在前期对方是摆摊,到了后期开店,而且绝对不止一家店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层利,抵得上方灵鹃做很多事情了。
“你不后悔?”
方灵鹃突然站定看她。
“不后悔。”
术业有专攻,该花的钱,就是要花,不然赚不到更多的钱。
这个道理,顾宁是明白的。
“顾宁,你是真大方啊。”
这是实话。
反正,方灵鹃自认为,她不一定能干出这么豪气的事情。
顾宁不跟她说其他的,就问她了,“你接不接吗,给一个痛快话,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还有其他事情呢。
“接,必须得接,这财神爷都上门送财了,我怎么能不接?我要是不接,我跟你说,我遭天打雷劈。”
这话是实话,送上门的肉不去咬一口,那她真是白瞎了。
顾宁,“成,就等着你这痛快话呢。”
“那就先这样说了定了,你先去帮我跑店铺,我要位置在——”她想了下,“也不用太好的位置,就尽量在钢铁厂和工商办周围吧,那里的客人,都是老熟人了。”
这下,方灵鹃疑惑了,“你不去王府井啊?”
她还以为顾宁要大开大合呢。
顾宁,“不去,卤菜是个打包就走的玩意儿,去王府井那地方,有些糟蹋位置了。
“不过,后期要是想开个火锅店,其实可以开到王府井那。”
堂食和打包就走,这区别还是蛮大的。
“开火锅店?”
方灵鹃一下子来了兴趣。
顾宁摇头,“打住,我也就这么一比喻,等后期再说吧,起码先等着把卤菜店开起来了,我摸着石头过河,瞧着若是不错了,我在继续想其他的由头。”
“现在还不想其他的,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太大了。”
摊子一下子铺得太大,精力不够,反而还是麻烦。
见到顾宁还能这般冷静,方灵鹃忍不住叹口气,“你也是厉害,赚钱不赚钱,心态都能这么的好。”
心定,而且还能沉得住气。
顾宁苦笑,“不然呢?”
一点事情就冲到前头儿,她喜欢的是谋而后定,走一步看三步,而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朝着前面冲。
这也和她的原则是背道而驰的
和方灵鹃又说了下话,顾宁便离开了,回去的时候她开着一辆三蹦子。
刘淑珍见了,还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解决了?”
顾宁解释了下,“这不是我买的,是从方灵鹃那边直接开过来的。”
听到这话,刘淑珍忍不住皱眉,她也是闺女一个性子,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在她看来,她宁愿去花点钱去解决了,也不愿意这般去欠人情。
顾宁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刘淑珍是个老实人,当即便皱眉道,“你许出一分利益,这个我不反对,但是宁宁,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这次的生意亏本了呢?”
如果亏本,那岂不是连带着方灵鹃一起白投资了?
只能说,老实厚道的人就是这样,第一反应是别人别吃亏了。
而不是自己吃亏没吃亏。
顾宁也了解自家母亲的性子,她便说道,“所以,我没让方灵鹃投钱,而是以这种方法,让她进行投资。”
“妈妈,我们在首都开店,不止要有技术,想要做大,做好,还要有人脉关系,这个很重要。”
“妈,只要你别怪我,还没把店铺开起来,就许了一分利益出去就行。”
刘淑珍摆手,“我这有什么怪的,你的性子,我是最了解不过的,向来是个稳重的,也不做无的放矢之事,你既然这么答应了对方,肯定是有你的道理的。”
“只是,宁宁,咱们做人讲的是问心无愧,你和灵鹃那孩子既然是朋友,那就好好处,别为了利益伤了朋友的关系。”
那才是本末倒置。
刘淑珍虽然没见过太多的世面,但是在乡下的时候,也是个小社会。
村里的邻居,会为了自留地,会为了房屋后檐,为了两个鸡蛋,打得头破血流。
而且在这有个前提,就是双方本来是不错的关系,但是到了后面,反目成仇。
刘淑珍怕自家闺女以后生意越走越好,反而失去了最难的时候,所交的朋友。
那才是会后悔的。
顾宁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点了点头,“妈,我知道的。”
和母亲沟通结束后。
顾宁便开始忙碌起来,一边顾着学校的学业不落下,一边还要张罗新店开张的事情。
在新店开张之前,她先教会了刘淑珍去开三蹦子,不得不说,刘淑珍上手能力很快,她也是肯学习的那种。
不过一个星期的功夫,就已经彻底开张了。
每天早上,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去挤电车公汽了,着实是费力不说,还费时间。
有了三蹦子,刘淑珍采购菜品的时候,也能方便不少。
加大了采购量,自然要有帮手的,她就在附近的邻居那,找了一个寡妇过来帮忙。
那寡妇本家也姓刘,十多年前,丈夫出事,只留下她一个人和四个孩子。
虽然说住在东城这种贵的房子里面,但是手里是真没多少钱的。
早些年,也是靠着把家里另外两间屋子,租出去,这才算是勉强糊口。
但是难就难在,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
两个闺女要出嫁,还有两个儿子要娶媳妇。
这些都是大头,刘寡妇愁得睡不着觉,所以,在听说刘淑珍这边招人的时候,她便自告奋勇地报名了。
好在,刘淑珍也看她可怜,便收了下来,瞧着共事了几天。
人不错,手脚麻利又干净。
摘出来的菜,也确实让人放心。
这也是实话,她一个寡妇拉拔着长大四个孩子,不勤快,孩子也没办法长大成人。
有了刘寡妇的帮忙,刘淑珍这边的压力也算是减轻了一些。
但是,买卤菜的人多,她也就加大了卤菜的锅。
原先一天卤两锅,现在变成一天卤四锅。
而且,连带着时间也改了去,以前是早上卤菜,下午去卖,现在改成了,头一天晚上去买菜。
一些荤菜,都会改成晚上卤,而且卤完后,就那样放着一整夜,用卤汁把卤菜全部都浸泡进去。
可以全部入味。
当然,这是刘淑珍自己琢磨出来的,她发现自己放过一天的卤菜,宁宁他们反而更爱吃一点。
觉得那卤味彻底融了进去,味道也更香一些。
刘淑珍这才开始根据口味来调整。
这样一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午,可能没那么赶了不说。
还能把一天一次摊,变成一天出两次摊。
头一天晚上卤的菜,放一夜后,第二天快晌午的时候,推到国营大厂子的门口去卖。
然后上午卤的菜,放到下午去。
基本上,用刘淑珍的话,那就是最少用卤汁浸泡六个小时,这才起锅拿出去卖。
她这样做也确实有成效,不少人都说,这卤菜更美味了。
这也让刘淑珍的信心大增。
一天四锅卤菜,基本上每天都能全部卖完。
剩下没卖完的一个尾巴,也不浪费,自己留着吃一部分,给顾宁送到学习一部分,还有的就给来帮忙的人了。
也不多,一人就得了那两筷子的东西,而且都还是碎的边角料。
但是对于刘寡妇来说,这已经很好了,全当给孩子们加餐了。
毕竟,也不要钱,而且刘寡妇也知道,这玩意儿卖的有多贵。
就那五花肉,都卖到两块钱一斤了,还有牛肉也差不多。
这谁买得起啊。
反正,刘寡妇买不起,等她拿着菜回去后,家里的孩子们都等着呢。
她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大是闺女已经二十二了,原本说了婆家,但是婆家后面一听,她父亲没了。
到底是嫌弃她有些克六亲的。
所以,那婚事也就退了。
退了以后,刘寡妇的大闺女,也被打击到了,就一直待在家里,在也没去相看过。
老二儿子,今年二十,接了丈夫生前在钢厂的活,但是因为吃不苦,所以一直都是最底层。
勉强糊口。
若是只是如此还简单了,老二儿子一直觉得自己是首都人,还有东城的房子,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所以就想娶个排场的媳妇,但是排场的媳妇,看不上他。
为啥,第一他没父亲,就一个寡母,还有一串子兄弟姐妹,第二,他自己的工作也一般,虽然说在钢厂上班,但是只是普通的一线工人。
所以工资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十块钱。
他还要拿回来养家糊口,这还怎么娶媳妇?
人有条件的,父母精明的,都不会让自家好条件的闺女,嫁到刘家来扶贫。
倒是有条件差的姑娘,也不图别的,就图刘家老二有个房子。
而且还是东城的房子,这多好啊。
嫁进来就是现成的房子,还是首都人。
也是有姑娘愿意和刘家老二说亲的,但是奈何,刘家老二是个眼角高的。
乡下姑娘他看不上,他看上的就是那些首都本地的姑娘,有首都户口,还有一个正式体面的工作。
在加上老丈人家条件不错的。
这不,挑来挑去,这就把自己给剩下来了。
至于老三和老四,一个十二,一个十六,都还小,在读书。
但是有苗不愁长,眼见着老三开了年,虚岁就十八了,这不也要说媳妇了。
刘寡妇这才着急起来。
打听到了赚钱的法子,也不顾老北京人的脸了,就去刘淑珍家做短工去了。
这让,刘家几个孩子都不高兴。
所以,当刘寡妇拿着卤菜回来的时候,刘家老大姑娘就说了,“妈,你去那家做活,不嫌丢人啊?”
“咱们家往上数个两代人,在怎么说,也是皇城根下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是正黄旗不说,家里还有人伺候咧,你这去给人家当短工被人颐指气使,这不是活受罪吗?”
刘家大姑娘生了一张圆盘子脸,薄唇,一张嘴,噼里啪啦。
就把刘寡妇给数落的里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