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凌虚看了看瓜瓜,对他道:“瓜瓜,你先出去。”
瓜瓜年纪小,头脑也简单。什么国师不国师,管他多大年纪,长这幅模样在自己眼里就是十二岁。
不管在什么时代,只要是个小孩,就会对长得漂亮又有本事的“别人家的孩子”产生强烈危机感。
瓜瓜正咬着手指瞪百里潭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大人让他出去,当场心酸难过愤怒等情绪一齐涌上来。
小孩子愤怒的表达方式也非常简单,嗷一声,哭两声,然后离家出走,到饭点儿了再回来。
瓜瓜“嗷”了一嗓子,跺了两脚后哭道:“大人最讨厌咧!”
步凌虚无奈道:“瓜瓜听话,先回去睡。”
瓜瓜哭着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回头,期待着他家大人能追出来。
结果头快要扭飞了,都没见人出来。
绝望的瓜瓜走出院子,脑子里将平日里相处过的人想了一遍,最终跑去了李非白那儿。
肃王府守备森严,自从明月和李非白出去过一次后,守卫增添了一倍不说,连墙头的碎瓷片也跟着又插了好几排。
在这种情况下,瓜瓜就是长一双翅膀出来也不会飞出肃王府。甚至说只要前脚迈向大门,后脚就会被守卫们扭送回来。
于是他放心地关了门,跟百里潭进行师徒间的秘密会谈。
“师父今日见到主公,感觉如何?”
步凌虚老早地便发觉百里潭不太对劲,自从他记事起,百里潭绝对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人。
虽说是百里潭眼神冒犯在先,但他身手同鬼魅无二,即便是萧潋也不大可能捉得住他,更不要说被揪起来训斥。
百里潭走到高高的炕头,抬脚爬了上去。
“我好像认识他。”他端坐在炕上,稚嫩的少年音中喜忧参半,“俗话说有因才有果,你去辅佐他是个果,可他是我曾经熟识的人,这如何解释?”
步凌虚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你何时见过他?”
百里潭在明月尚幼时便离了宫,那时萧潋并未入京,无论如何也不曾在元京见到过他。
除非在他游历的这些年里二人无意中碰过面。
百里潭年纪大,但跟卢老头不一样,他记忆很好,不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痴呆。
他叹了一口气,仰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到头来还是要伺候他。”
步凌虚见他这幅模样,想来是这二人什么时候有了渊源。看百里潭的态度,并不是很想说出来。
转念一想,百里潭做事素来不靠谱,没准儿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萧潋,现在来还债来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他也就不问。总之自己的目的是将人带回来,以后能做成什么样,完全看他们师徒的造化了。
倘若问步凌虚想做什么?
他想做这世间的名士,想要辅佐最强的人,这便是他的愿望。
百里潭活得太久,看得太透。人一旦懒散久了,便也没有什么动力——当然,最近他的人生乐趣便是赚钱。
所以对于步凌虚的愿望他显然不屑一顾,却一直在教他如何望气,如何观星,如何通过世间万物判断它们的规律和走向。
步凌虚学了不少,独独没有学会他最引以为傲的身手。
所以百里潭恨铁不成钢,对这个徒弟有些失望。
步凌虚又看了看四周,感觉屋子里没有什么添置的了——其实百里潭也不需要添置什么,他连被子都不需要。但这人活久了,就要面子,别人有的他也要有,是以不少令步凌虚费心。
“你先歇着,明早我再来。”步凌虚替他带上门后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百里潭便支棱起了身子。
他悄悄地穿鞋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在院中扫视了一圈,直到步凌虚的那间屋子熄了灯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瓜瓜在李非白的房里坐着,一动也不动,除了抹泪的时候。
李非白没怎么同孩子接触过,也不大会劝,张嘴便是一句:“你家大人死了?”
瓜瓜惊异地抬起头来,恨不得将这乌鸦嘴扇飞。
“俺家大人才没死呢!”他气鼓鼓地道。
自己在这里为步大人说话,可一想起步大人的态度,瓜瓜就觉得十分委屈。
他趴在李非白的桌上哭着道:“为啥咧?为啥来了个小孩儿他就要赶俺走?俺跟了他那么久,他天天凶俺,还不给俺零花钱。现在从外面弄来了个小孩,就让俺回去。”
吐槽完了,他泪眼汪汪地望着李非白:“俺是不是不听话所以惹他生气咧?”
李非白正在灯下画图,研究怎么才能让单色的烟花变成双色的烟花。他本就不大会跟小孩子相处,只能点点头道:“可能是吧。”
完了。
瓜瓜一听更难受了:“那你说,啥样的小孩才是听话的小孩?”
李非白将萧让给他的草图拿出来,上面有萧让画的图和标记。
图上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不和谐的东西,旁边写了一行字——“阿姆斯特朗回旋喷气加速式阿姆斯特朗花”,外面一层是护纸,头上尖尖的冒出来的是引线,柱状物里的填充物写的是“黏土”、“黑火药”、“彩珠”,最底下两个圆圆的东西标注着“底座”。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萧让,没想到什么都懂,连烟花火药的构造都能给他整明白了。
男人碰到这样的东西多数都会入迷,李非白也不例外,所以瓜瓜跟他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随意地应付道:“自然是听话的。”
啥样的小孩是听话的小孩?
——听话的。
这等于是放了个没有味的屁。
瓜瓜失望至极,见李非白不理他,一时之间又想去别的去处。
大妃子是个好人,他第一时间想去大妃子那里。可惜大妃子旁边是主公,凶得要命不说,还不准别人接近大妃子。
大妃子的哥哥又是个愣头愣脑的憨货,所答非所问。
瓜瓜又道:“俺已经离家出走了,俺能在你这里住一夜吗?”
李非白已经做好了彻夜做烟花的念头,头也没抬地回答他:“行,睡吧,今晚我要通宵。”<hr css=authorwords author=阿長 identityid=F8B5A0Bd32B5C0FF3F13218d9288AdFd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离家出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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