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筝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明明不是头一次见他,也不是初次坐在一桌上吃饭,她却仍然觉着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预料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特别顺利。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却有种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
上了一天班,累了吧,先点菜,厉御风一边说,一边将菜单推过来,又说:我点了你喜欢吃的鱼圆还有柠檬虾,你看看再补充点什么。
唐筝心里头乱乱的,拿着菜单,胡乱指了两个菜:这俩
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偌大的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唐筝心中越发紧张,不自觉的挺了挺背脊。
厉御风给她倒了杯茶水,放到了红木旋转餐桌的玻璃台上,转到她这边来:喝点东西吧。
唐筝双手捧起杯子来,掩饰着低头去喝茶水。
是乌龙茶,温度刚刚好。
她喝了润润喉咙,默默的打了会儿腹稿,才轻声开口:厉御风,我们分开吧。
厉御风正在低头剥着一把开心果,听了她的话,抬头看她一眼,问:分开是什么意思?
唐筝抿了抿唇,说:分开的意思就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但是,也仅仅是你和我,没有所谓的我们
她知道这么说话很伤人,但是明明不喜欢人家,却又钓着人家更是不道德。
有些话,越早说清楚约好。
她拖到今天,已经是不能再拖了。
厉御风仍旧在继续剥着开心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接着说。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江驰,从一开始就喜欢,唐筝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着他:但是,是你分开了我们!
厉御风仍旧无动于衷,继续剥着他的开心果,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越是沉稳,唐筝就越是慌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最后,她只能言简意赅的陈述了下:我希望我们结束现在的关系!
厉御风剥完最后一粒开心果,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听懂了,说这么多,也无非就四个字而已!
唐筝有些懵:哪四个字?
翅膀硬了!
厉御风说完,随即嗤笑:你现在不再需要我的帮助,我对于你而言,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你想要一脚把我踹开,然后马不停蹄的飞到你的江驰身边——是这个意思吧?
唐筝反问:那你当初强迫我们分开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天吗?
你觉得你现在就可以跳出我的手掌心,从此天高任鸟飞了吗?
厉御风斩钉截铁的道:筝筝,你不喜欢我可以。我对这个,也从来没指望太多——但是也不要去肖想别的男人——不然的话,你会给别人惹祸的!
唐筝一下子站起身来:你敢!
或许是太生气了,竟然有种气血直冲脑门的感觉。
她单手扶住桌面,才让自己站稳脚跟。
和我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厉御风说着,轻笑了声:小东西,别太自信——你想要逃离开我的掌控,至少还得再修行个十年八年!
唐筝一时气结,小脸都白了。
门口处有轻微的声响,是服务生推着餐车上菜了。
觉察到了包房里的僵滞气氛,服务生也速战速决,摆好菜品之后,很快推车离开。
坐下来吃饭吧!
厉御风似乎是想息事宁人的意思,伸手给她盛了一碗汤,心平气和的道: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包括她之前说的话,厉御风也权当她是女孩子耍耍小性子,抛之脑后,不跟她计较。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唐筝冷冷的问: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要和你结婚,或者是天长地久这种话——包括我喜欢江驰,我也没有瞒过你,为什么现在你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来?你凭什么?
厉御风的神色里多了几分不耐,加重了语气:别闹了,坐下吃饭!他的耐心,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从唐筝进门到现在,他已经忍够了!
唐筝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没得聊了。
她伸手抓起自己的包,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手刚接触到包房的门把,男人已经起身大步追了上来。
他扳过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压在门板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星蓝色的怒焰:唐筝,你不要逼我!
现在是你在逼我!
唐筝同样愤怒,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身上忽然就没什么力气了,就连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
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慌乱之际,她想到了自己刚刚进门时,厉御风给自己的那杯茶——
茶有问题!
厉御风看着她的反应,缓缓笑了下,随即松开了手。
唐筝的身体,立即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顺着门板滑落下去。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倒也不怎么疼。
她匍匐在地,看到厉御风乌黑锃亮的皮鞋,还有挺括的裤线——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厉御风弯下身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她巴掌大的小脸,刚好落到了他的掌心里,闭着眼睛,看上去乖巧又听话,像只尊贵优雅的宠物猫——
可是,她没有猫咪乖巧,一点都不乖!
唐筝这一觉睡了很久,甚至连梦也没有做。
只是突然间,仿佛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随即整个人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有些眩晕!
她翻过身去,一眼看到了熟悉的窗台和窗帘。
猛然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嫣园,在厉御风的卧室里。
思维在一点点的复苏,那些不好的记忆,也很快纷至沓来。
唐筝很快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刚一开门,一头撞入了一个怀抱里。
筝筝,厉御风伸手扶住她,一脸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筝看着这个人,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穿着条纯黑色西裤,搭配着白色居家棉质衬衣,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一股居家又温良的气息——
仿佛今天在酒店里,对着自己咄咄逼人,甚至将她下药迷晕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知道,唯独唐筝晓得:他最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我要回家!
唐筝伸手推开他,继续朝外走。
厉御风朝着她的背影道:这里也是你家,你又不是没来过,没住过!
唐筝豁然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仇视。
厉御风勾一勾唇角:怎么这样看着我?
厉御风,我只是被你迷晕,睡了一觉——不是失忆了!
所以,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全都记得。
厉御风哦了声,随后道:那很遗憾,我倒是希望你是失忆了,而不是单纯睡了一觉。
她如果当真失忆了,就不会记得江驰,也不会记得自己曾做过的那些过激的事情——
那是一键重启的机会!
他停顿了会儿,又道: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而且,这边不太容易打出租——
虽然,外面看上去还是大亮的。
唐筝没有理会,转身朝外走去。
她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出租车,等回到家里时,天刚刚擦黑。
叶青桑不在,她最近忙着舞蹈工作室开张的事情,不经常在家,唐筝给自己点了份披萨当晚餐。
等外卖的功夫,她上楼去了书房。
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了份文件出来。
和厉御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唐筝所没有想到的。她之前,一直信誓旦旦的以为:他们两个可以很和平的结束恋人关系!
但是她失算了,厉御风的卑劣和固执,都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既然和平方式解决不了,那么,是不是就该用到自己手头上的这份文件了呢?
唐筝沉思着,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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