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御风开车回到家时,家里安安静静的。
客厅里仍旧干净整洁,却没有半点生机。
就连唐筝养的那只鹦鹉,也没有出声迎接他,而是站在架子上,用它的长嘴巴轻啄着羽毛。
女主人不在,家里就像是一下子少了很多东西,空荡得令人心生烦躁。
;呀,大少爷回来啦……
吴嫂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您吃饭了吗?要不要准备晚餐?
厉御风此时没什么胃口,道:;不用了,她呢?
吴嫂一听就知道在问唐筝,所以说道:;唐小姐出去了,说是有个朋友要来,她去机场接人了。
朋友?
厉御风眯了眯眼,想到之前听翠希说的,唐筝在酒店预订房间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来,但肯定不可能是江驰。
据他所知,江驰最近刚有一部新剧开机,他是绝对的男一号,戏份吃重,自然无暇分身来苏黎世——
虽然人不在榕城,但是江驰的一举一动,厉御风还是了若指掌。
只要江驰不来苏黎世,厉御风就可以跟他两厢安好。
如果不是江驰来了,那就应该是那位叶小姐了。
毕竟唐筝的朋友不多,能让她亲自去迎接的,更是屈指可数。
厉御风没心思吃东西,直接上楼去了卧室。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厉御风去浴室洗澡,手机就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他想:她应该会很快回来,即便不回来,也应该打个电话过来。
浴缸里是热水,他靠在里面,不知不觉上来几分倦意,睡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凉了,厉御风冻醒了。他裹着浴袍回到房间,打开手机,里面安静得出奇,连条短信息都没有。
厉御风伸手轻轻揉着太阳穴,拨打了唐筝的电话。
结果,另一边关机了。
厉御风蹙眉,少爷脾气一上来,直接将手机扔到对面的墙壁上。
手机摔得粉碎,零件洒了满地。
厉御风懒得理会,直接抹回身子去了酒窖。
先洗冷水澡,之后又酗酒——
就连厉御风,也觉得自己过于放肆了。
深夜时,还是管家将喝得醉醺醺的厉御风扶回到了房间里。
他又开始发高烧,管家连忙打电话让私人医生来给他挂水。
时间已经很晚了,厉御风不想闹得家宅不宁,更不想被母亲和爷爷知道这件事儿,便制止了管家,自己随便吃了两粒退烧药,之后便睡了过去。
没料到第二天早上,高烧仍旧未曾退却,反而像是更严重了似的。
管家打完医生的电话,又打了唐筝的电话,仍旧是关机——
唐筝今天要陪着叶青桑去医院做检查。
医院虽然是纪圣泽一早联系好的私人医院,但是有个同性好友跟着,许多事情就会方便很多。
在这一方面,纪圣泽倒是想得十分周到。
;别紧张,唐筝一边帮忙推着轮椅,一边安慰她:;这边的医疗条件都很好的……
其实她比叶青桑还要紧张!
她知道舞蹈对于叶青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叶青桑从四岁开始学舞蹈,典型的童子功。
苦练了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却甘之如饴,只为了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她甚至有过跳一辈子舞的想法——
即便这种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她就是喜欢,就是不愿意割舍。
人的一生有很多爱好,但是能够做到极致的,怕是不多,叶青桑算是其中一个!
余生不能再翩翩起舞,这对于她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
唐筝默默地看着她,却又无能为力。
也是在这个时候,唐筝才发现:其实自己能够给予她的帮助,真的太少太少。
就连事先给她买好的,那条翩翩起舞的吊坠,都不敢再拿出来给她看了。
反而是叶青桑自己,一脸轻松自洽的样子:;没关系,不用安慰我的。医生也说过,我只是不能跳舞了而已,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她又说:;反正跳舞是青春饭,没几个人能跳一辈子的!唐筝握了握她的小手,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检查做完,结果也很快出得差不多了。
医生说:叶青桑要经过漫长的复健过程,才能够重新站起来。
而且,这场车祸对她的身体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她往后需要好生补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节食保持体重。
午餐是纪圣泽请客,七星级中餐厅做好了送过来,菜品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子。
唐筝看了看,差不多都是很有营养,又是叶青桑以往不太敢吃的高热量食物。
;这家中餐厅很有名气的,你多吃一点,纪圣泽一边说着,一边戴上了餐厅里的一次性手套,帮她剥虾,又说:;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复健啊。
叶青桑似乎胃口不错的样子,几乎是别人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唐筝倒没什么食欲,甚至在吃东西的间隙,还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对面的纪圣泽,觉得这位看似温柔体贴的男人,和师父口中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阔少,简直判若两人。
师父肯定是不会骗她的,那么,就是纪圣泽在伪装,或者是——
他从良了!
叶青桑不光是钟翊的女神,也是唐筝心中的女神,她倒是从来不怀疑叶女神的魅力。
-
午后,厉御风在挂水之后,倒是觉得身上轻松多了——
这是个挺不错的结果!
以往他发高烧,总是特别不容易好。
甚至江森还特意请了唐筝过来,当他的家庭小护士。
那时候还是在榕城,她来看他,他顺便留她在自己家里过夜。深更半夜时,她悄悄用他的浴室洗澡,被他发现,顺势哄她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她傻傻的,竟然上了当。钻进来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开始和他闹腾,像一只扑腾着的小泥鳅一样。
厉御风想到这里,不禁勾了勾唇。
只是,那弧度里,却带着些许的苦涩。
这样甜蜜而美好的时光,或许以后都很难再有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厉御风此时的心里,竟比以往多出了一丝绝望来。
没有悲喜,没有嗔痴,就是很单纯的绝望!
在卧室里呆得有些发闷,厉御风下楼,到客厅里去坐坐。
佣人在打理花园,厨师在准备晚饭。
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打开了电视,看一档财经新闻。
高烧还没有好利索,他身上也带着些倦意。靠在抱枕上正晃着神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还以为是唐筝回来了,转过身去,却看到了刚刚从外头进来的朱迪。
;厉先生。
朱迪温温柔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手里还拿着两盒东西,说:;厉小姐听说你病了,所以让我送些东西过来。
说着,走过来将东西放到了沙发上,又道:;厉先生,您现在好些了么?
厉御风和他那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一直不怎么亲近,而且,厉南浔这个人,也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唐筝之前也提醒过他:朱迪是朱经理的女儿,她接近他们,恐怕是另有所图!
他淡淡笑了下,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她记挂着!
朱迪嗯了声,站在原地,仍旧没有离开,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厉御风原本已经拿起了一份报纸,见她一直没走,便索性抬头看她一眼,问道:;还有话说?
这一次,朱迪倒是点一点头:;嗯。
她低头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来,放到了茶几上:;这是唐小姐给我的,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自己不应该收!
厉御风接过来一看,支票的确是唐筝的签名。
他略微蹙眉,问:;她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
一百万美金,这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她希望我拿着这笔钱,包装自己,好同厉先生交往!
朱迪说完,抿了抿唇,继续道:;她想从厉家脱身,所以给自己找一个代替品——不过我思来想去,我并不想赚这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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