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天机难测
一首《石灰吟》念出，叶宁身上接连闪烁白光。浩然正气又沸腾了。
但这一次却没有过往那般花里胡哨的异象。
在场所有文人，心头都是一震，因为他们的文胆之中，传来金铁交鸣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在打铁一般。
乒乒乓乓！
在那一阵阵敲打声中，他们脑海之中浮现了许多事情。
都是自己过往的经历。
很多事情，让他们为荣。
很多事情，让他们惭愧。
也有许多事情，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事后再看，却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偏差。
这就是诗词的魔力。
带着一股拷问人心的力量。
使得众人的心境，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锤炼。
在经过了锤炼之后，便没有了瑕疵，整个人的水准，都提升了许多。
别说是他们，就是蔡向高，也经历了这一番“锤打”。
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满头是汗。
“这竟然是一首罕见的炼心诗！”
所谓炼心诗，都带着拷问人心的力量。
拷问人心，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这恰恰是儒道的追求之一。
一个人，这辈子不说是能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就算是只做到无愧于自己，那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是道德修养，也是心理素质。
想要提升道德修养和心理素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这其实就是一个克服自己的过程。
就拿死亡来说。
大多数人畏惧死亡，少数人能够鼓起勇气迎接死亡，更少的人能够正视死亡，罕见的人可以视死如归。“五四三”
当然，也有叶宁这种拥抱死亡的人。
这其实就可以看做是心境的等级。
只可惜，自古以来，炼心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谁能没有私欲，谁又能不惧死亡呢？
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
所以，炼心诗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炼心诗能够拷问人心，让一个人面对自己内心之中最深处的秘密。
一番拷问之后，有可能产生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炼心诗很多。
蔡向高知道不少，甚至自己也尝试写过。
但到达《石灰吟》这种等级的，却是闻所未闻。
此诗一出，犹如烈火焚烧，铁锤敲打，心境仿佛变成了实物，在锤打的过程之中变得纯粹。
“好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即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退后半步！”
“只有叶大人能做出这等诗词来！”
众人热泪盈眶。
这首诗的意义很大，是全天下儒生的福音。
毫不夸张的说，有这首诗的存在，足以让天下儒道弟子突破大儒的概率增加至少两成！
这在文道上的贡献，是巨大的。
但这个时候人们已经不在意这个了。
因为结合情景，叶宁是怀着必死之心写下这首诗的。
诗以咏志。
他的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显然堵住了众人的千言万语。
这是多么崇高的追求啊！
叶宁怀着愿意和百姓们同生共死的念头，这是何等高尚？难道他们要玷污叶宁的人格吗？
众人惭愧不已。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但这更坚定了他们的念头。
“叶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我等便不再相劝，只是大人不走，我等也不走，要死，便死在一处吧！”
“死的清清白白，也是一种幸福。”
“能和大人死在一起，是我们的荣幸！”
众人集体表态。
这首诗显然也感染了他们。
使得他们和叶宁一般，拥有坚定之心。
这让叶宁有些没想到。
他确实是如愿了。
能够安心的留在这里了。
但是众人也要留下来了。
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死了能够重生，变成天帝，活出第二世。
可是蔡向高等人只有一条命。
他们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或许天帝有掌控轮回的大能，能够让他们死而复生？
但不是天帝，终究不知道具体的能力到什么程度。
叶宁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却没有拿别人的命去赌的道理。
所以，他其实很想让蔡向高等人离去。
可是看看他们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是不可能走的。
叶宁也不想浪费口水，只能是按下不表，等到后面再想想办法吧。
“蔡兄啊，就让我安心的去死吧……”
叶宁心中哀求。
求求了，我是真的想死啊！
但不想他的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并州的各级官吏是这么想的，他们联名上表，希望叶宁离去。
当然被叶宁怒斥了一番，也都无话可说了。
但是百姓也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甚至上了万言书，每一个人都按了手印。
这可是不小的分量。
叶宁看着厚厚的一沓万言书，感觉到了沉重。
百姓们也希望他离去。
但叶宁不可能走。
于是只好亲笔写下告百姓书，表达自己的决心。
就在好不容易安抚了百姓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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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圣旨又来了。
“狗皇帝又想干什么？”
叶宁红了眼。
这一天天的，想死怎么就这么难的？
全世界都想背刺我是吧？
只有仙门是好兄弟！
“叶兄，陛下旨意到了。”
蔡向高提醒。
他见叶宁没有接旨的意思。
“无非就是让我回京，我不可能回去的，接旨有什么意义？”
叶宁摆了摆手，果断拒绝。
“可是陛下用了金令！”
蔡向高露出惊色，手捧着一枚金色的令牌，说道。
“金令一出，必须无条件遵从！”
“这是太祖定下的成法！”
“若是不从，按律当斩！”
他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一遍。
希望能借此，让叶宁生出想要回京的念头。
却不想叶宁眼前一亮，说道。
“那就让她砍了我吧，若真是杀了我，我感谢她！”
叶宁说的真心实意。
姬明月如果真能给他一个痛快。
那反倒是好了。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等哥们成了天帝，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蔡向高苦笑。
叶宁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他是不可能劝的动了。
只能是认命一般不再言语，等着与叶宁一起赴死。
却不想，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圣旨和金令仿佛不要钱一般，不断的发往并州。
钦差更是来了一批又一批。
最开始，蔡向高是震惊的。
陛下的决意也太坚定了。
可惜，叶大人无动于衷。
到了后来，则也就麻木了。
因为姬明月足足发了十三道金令！
大周从太祖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接到十三道金令。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但是这十三道金令，没有动摇叶宁丝毫。
叶宁看着摆满了一桌子的金令，撇了撇嘴说道。
“狗皇帝，你以为这样就能坏我好事？不可能！”
……
京城。
金殿之上，群臣缄默。
“陛下，这已经是第十三道金令了。”
刘瑾出言提醒。
说起此事，他心中也是感慨无穷。
也就是叶大人啊。
居然能面对十三道金令却仍然抗旨。
最神奇的是，从陛下开始，到底下的大臣们，却没有一个人生气。
如果真的要上纲上线的话，这绝对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事件。
可是大家就好像有什么默契一般，共同忽略了这一点。
但刘瑾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可是叶宁啊！
谁会拿抗命不遵来对叶宁治罪吗？
刘瑾敢保证，如果真有哪个蠢货提出此事，那么他一定会被姬明月先推出去给砍了。
叶宁对于大周，对于天下的意义，都是无可替代的。
他越是抗命，越是能体现他的品行高洁，也更让人们感动。
“听听，已经十三道金令了。”
姬明月面无表情。
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她其实压根就不想浪费时间，但是群臣却不断要求，试一试，再试试，说不定叶大人就能同意呢？
于是姬明月就带着侥幸心理去尝试。
但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做法，根本动摇不了叶宁丝毫。
众人继续沉默。
姬明月嘴角露出一抹讥诮之色。
“你们倒是拿个主意，还要不要发第十四道金令？”
柳慎苦笑一声，说道。
“陛下不必尝试了，叶大人显然是不会动摇的，他那一首《石灰吟》，已经表明了心志。”
说到《石灰吟》，众人集体动容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首诗的价值和意义......
这是能让儒门实力飞快进步的炼心诗。
在叶宁创作出之前，他们很难想象，有一首诗能有这样的魔力。
可以这么说，仅凭这首诗，对于文道而言，便是千秋功绩。
所以说，这更让他们为叶宁可惜。
叶宁这样的人，就应该继续活下去啊。
他活的时间越长，越是能造福这个时代。
他，如果真的死去……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提起《石灰吟》，姬明月脑子里便自动浮现出诗词。
对于其他人而言，肯定最关注的是最后一句。
要留清白在人间。
因为这一句，是点睛之笔，直接表达心志，使得整首诗超凡脱俗。
可，对于姬明月来说，她更在意的是前一句。
粉身碎骨浑不怕。
“对你来说，粉身碎骨不足道哉，可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粉身碎骨？”
姬明月想起“粉身碎骨”这四个字，心志便是一痛。
她不想再忍了，直接宣布道。
“既然如此，那么朕，便御驾亲征了！”
话音刚落，群臣纷纷站出来说道。
“陛下不可！”
“万万不可！”
“若是陛下亲赴险境，无疑是抛弃了江山社稷！”
众人仿佛掏心掏肺，拼命的想要阻止。
但换来的，却是姬明月的冷眼相待。
因为这样的画面，她这几日已经看的够多了。
早在她说出自己要御驾亲征的时候，大臣们就直接炸锅了。
他们跟姜清婉一样，认为身为君王，就该坐镇中枢。
并州乃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若是姬明月去了，有了三长两短，大周可就真的完了。
但姬明月态度坚决。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催促姬明月继续发动金令。
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不定叶宁看金令的数量那么多，就有可能被打动呢？
这也是为什么，姬明月这么久还没有动身的原因。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叶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根本不可能妥协。
那么姬明月当然就要御驾亲征了。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自己一个人飞过去。
所以在群臣再次拒绝的时候，她选择了乾纲独断。
“此事，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叶卿为了江山社稷，在并州孤军奋战，诸位大人难道就忍心吗？”
“若叶卿这样的人死了，那么江山社稷也就丢了一半了，朕不想坐在京城里等待天下倾覆，朕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了以后，也要跟叶卿埋葬在一起！”
她举起一只手，指向所有人。
“此事，朕已经决定，如果谁敢再3.7劝，那么便以死罪论处！”
于是，许多人想要说话的人，话到了嘴边，也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
“也罢，既然是舍生取义，怎能让叶大人专美于前？老夫与陛下同去！”
柳慎见姬明月这么坚定，也就不再规劝了，反而也被激发出了热血。
君臣如此，无疑是一件激励人心的事情。
在柳慎的眼里，大周若真是要灭亡，那也应该是轰轰烈烈的走，而不是苟延残喘。
他和姬明月一起，已经经历了太多年的至暗时刻。
隐忍，隐忍。
一直隐忍到叶宁横空出世，他们才看到了光明。
难道说，现在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光明消失，自己再次回归到黑暗之中吗？
绝不！
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说得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无非是死，谁又会害怕呢？”
“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
“君子之死，重于泰山！”
大儒们也随之一起表态，他们嘴角挂上了笑容。
真的做出了决定，那么反而放下了包袱，每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这种情绪，感染了所有人。
一时之间，请战同死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让姬明月的眼眶有些湿润。
曾几何时，大周满朝文武都是奸佞。
而如今，再看看现在。
这是天与地一般区别巨大的精神面貌。
而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姬明月脑海之中浮现出叶宁的面容，心里喃喃说道。
“狗东西，你才给朕作了诗词，现在撩完了就想自己一个人死……想的美，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