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守户之犬
“方清雪？”
莫皓然眉梢一挑，眼里露出诧异之色。“莫不是新近群玉阁声名鹊起的清雪仙子？就是那个带队挑了魔宗黑狱的人？”
闻言，孤绝素来很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正是。”
莫皓然目光扫向方清雪，不免多了几分留意。
方清雪原本只是群玉阁的真传弟子，虽然在京城之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更是让威武候成为了谁都招惹不得的存在。
但在仙门十三宗之中，她其实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在莫皓然和孤绝这等人物的眼里，方清雪跟蝼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传弟子？
群玉阁真传弟子少说也得有个万把人。
她方清雪在里面，能算得上什么人物？
莫皓然真正知道方清雪的名字，和其过去的身份事迹没有丝毫的关系，真正原因，还是前些天发生的一件大事。
要说这件大事，就不得不提现在仙门所面临的处境了。
在经历了漳河大败之后，仙门无疑元气大损。
那一场大败，不仅仅让他们死去了大量的高手和中坚，更是打掉了仙门嚣张的气焰。
一个极度嚣张的人，在经历了惨痛的失败之后，不会一下子就变得虚怀如谷，而是大概率会经历一阵消沉。
仙门便是如此。
这场大败，让许多人失去了心气。
可以这么说，仙门数千年来的积累，在那一场大战之中，全部都打没了。
像是六国之事，他们是不想插手吗？他们难道甘心自己扶植起来的六国就这么丢着自生自灭吗？
他们当然不甘心，但是却没有办法。
现如今，攻守之势逆转，他们是否能够守住自己修行界的一亩三分地都是两说，又哪有力量去插手人间呢？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人间有叶宁。
叶宁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仙门无数人的梦魇。
叶宁那层出不穷的底牌，让他们深深的恐惧，在没有15完全摸清楚叶宁的手段之前，他们是不敢在叫板了。
所以说，现在仙门的处境并不好。
整体气氛都比较低迷。
但是前些日子，却是出了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那就是本来士气也非常低的群玉阁，忽然之间掌握了魔宗黑狱的内幕消息，然后果断出手，直接一举灭掉了黑狱！
黑狱是什么样的地方？
对于仙门来说，绝对是臭名昭著，是他们最痛恨的地方之一。
原因很简单，黑狱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存在，自那个时候开始，就是魔宗的刑狱之所，他们将自己抓到的俘虏，犯了门规的罪人，全部丢入到黑狱之中。
据说黑狱里，足足有一万三千多套刑罚。
就是天仙被折磨一轮，都绝对要生不如死。
而作为魔宗最大仇敌的仙门，难道少的了进入黑狱？
许多仙门弟子，一旦被擒拿，面临的便是被丢到黑狱之中。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进了黑狱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可以这么说，黑狱的凶名，完全是用仙门的血一点点的累积出来的。
所以，仙门中人，对于黑狱，绝对是痛恨到了骨子里的。
无数岁月以来，一直不懈努力，想要找到黑狱所在之地，将其灭掉，但是却一无所获。
黑狱这个地方，就好像随时都能变幻位置一般，总是让仙门无法捉摸。
本来都已经放弃。
然而谁能想到，在仙门经历了一场浩劫，士气处于最低端的时候，忽然之间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自己知道了黑狱的消息。
可以想象，当仙门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何等的震动。
而这个突然之间跳出来的人，便是方清雪。
正是她，带领着群玉阁的修士们，找到了黑狱，然后将其捣毁，从其中，找到了无数仙门前辈的骸骨……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仙门集体低沉，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哪怕只是一场小胜，那也能够达到提振人心的效果。
更何况，是灭掉黑狱这等惊天大功劳。
此事一出，仙门十三宗都为之震撼，而方清雪之名，也是头一次登上台前，成为了十三宗最杰出年轻一辈的代表之一。
相比于她过去的地位而言，无异于天与地的差别。
莫皓然看着最近这个声名鹊起的晚辈，表面点头，表示认可，内心却是警惕了起来，此女当真是不可思议，我听说她是被魔宗所擒，丢入到黑狱之中受尽过折磨，没想到居然能够逃出来，并且还记住了黑狱的位置……这等事情，可不好办，由此可见，此女定然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若是继续成长下去，将来怕不是会成为叶大人的大敌
“晚辈这点小小成就，在莫师叔面前，实际上不值一提，之所以能成功，不过只是侥幸罢了。”
方清雪说道，显得很谦卑。
但是心里头，却也是警惕了起来。
这个莫皓然，可是一个大敌！
这段时间仙门经历巨变，低谷时期，什么妖魔鬼怪都跑了出来。
人心叵测，有人沮丧，有人消沉，有人万念俱灰，甚至有的人，产生了服软之意。
在方清雪眼里，那些服软的人，就是仙门之中的投降派。
投降派的存在很正常，这就跟当初大周的情况一样，一旦势弱，总会有人离心离德，想要给自己找后路。
仙门十三宗便是如此。
明眼人都看出了大周现在要复兴了，而有叶宁这种可怕的人物在，将来仙门十三宗很难再找回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了。
于是，这些人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开始叫嚣，与叶宁之间，本无大仇，何必不死不休，过去之事，仙门未必没有错，或许可以服软，议和之类……
总之，这种论调一时之间很流行，不少人不仅仅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是这么做的。
他们直接离开宗门，选择加入了大周朝廷。
当年太祖时期，大周麾下的修行者可是不少，曾经号称过“万仙来朝”。
许多人觉得，若是大周真的无法遏制，那么就是重现一次万仙来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得不说，这种低气压的行为和言论，让仙门十三宗一时之间乌烟瘴气的，许多人本来没有什么，却被他们弄得有些动摇了。
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这八个字，是仙门的写照。
回归群玉阁的方清雪冷眼看着，这个时候的她，愈发的确定，原来仙门之人也是人，和那些平头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自视甚高，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能够代表天意，宛如神明。
但这都是假象。
他们只不过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而已，当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的时候，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了，也会害怕，也会妥协，也会惶惶不可终日。
不得不说，方清雪是真的成长了，过去的她若是经历这种事情，必然会不知所措。
但是现在的她，却是表现的平静如水。
这种平静，让孤绝很欣赏。
她认为，方清雪有这份心性，迟早能成大器。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方清雪却是乐见仙门这种情况。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活该，仙门这是在为自己过去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
但就在整体低迷的气氛之中，却有一个人，充满了斗志，试图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重新站起来。
此人大声驳斥投降论调。
此人高喊着我与叶宁不共戴天。
此人展望未来，扬言有一日，仙门必然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这个人，就是莫皓然！
莫皓然是羽化门大长老，过去就声名显赫，只是声名显赫的人很多，算一算，仙门十三宗有太上长老，有大长老，有掌教，有副掌教……
都算得上是大人物。
在这些大人物之中，莫皓然绝对不是名头最大，最出彩的那个。
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出尽了风头。
他的活跃，让许多大人物都为之震撼。
“我与莫道友相识千年，从不知道，他竟然是这等勇敢之人！”
有人无比诧异的说道。
不经历苦难，怎能见真章？
如果这是一个对于仙门的考验，那么莫皓然，无疑就经历了这种考验。
他的宁死不降，自强不息论调，获得了广泛的认可。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他身边。
羽化门的弟子，也因为有这么一个大长老而感觉到骄傲。
在这种环境之下，他的地位扶摇直上，不仅仅仙门十三宗之中拥有了巨大的声望，而且在羽化门之中，更是接任掌教的呼声最高的人选！
这样的人，无异于仙门的脊梁。
在方清雪看来，要对付仙门，那么像是莫皓然这样的人，就一定是重点打击目标。
所以说，此人是大敌！
方清雪在心中，已经暗暗标记了莫皓然，若有机会，当和裴姐商量一番，想办法除掉此人！
莫皓然当然不会知道方清雪心里头也转动着要弄死他的念头。
若是知道，一定会大呼冤枉。
因为他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真的有骨气，而是他知道，一味的唱衰仙门，是不可行的。
仙门的低迷，只是一时而已。
历史上仙门多苦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
不可能永远低迷下去，用不了多久，仙门十三宗就会渐渐苏醒。
没有别的原因，仙门就是仙门，并不是什么庸碌之辈，他们只是太久没有经历失败，却不是无法接受失败。
仙门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到时候他们就会重获新生。
而那些在低谷时期一味唱衰的人，绝对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莫皓然是什么人？
他这种老油条，可太了解仙门了，他知道，仙门不可能因为这点打击就真的崩溃，于是，那么唱衰就没有任何意义，与其等着仙门自然站起，倒不如自己做那第一个高呼的人。
如此一来，收获名声，让自己一下子走到了台前。
站得越高，掌握的权力越大，方能为叶大人做更多的事情！
这，才是他的谋算！
二人都各怀异心，表面上看着对方其乐融融，但是暗地里，却是都充满了敌意。
在方清雪看来，莫皓然是仙门的脊梁。
要对付仙门，首先要打断这种支撑仙门的脊梁骨。
在莫皓然看来，方清雪是仙门的未来。
要对付仙门，那肯定不能让仙门看到未来，斩草需要除根，不然的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二人对视，然后都各怀心思的笑了起来。
“你太过于谦虚了，黑狱可是魔宗隐秘之地，千万年来，仙门苦寻而不知详细，如今却被你带路灭去，仅凭这一份功劳，你也当得起赞誉。”
莫皓然笑着说道。
“师叔过奖，我做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反567倒是师叔，在所有人意气消沉之时，率先站出，唤醒众人的战意，让大家从悲伤之中走出，师叔这种勇往直前，不知道低迷为何物的人，是我此生都需要学习的对象。”
方清雪也笑的很好看。
二人一番商业互吹，互相都觉得有些恶心。
莫皓然看向孤绝，说道。
“此女不错，为我仙门做了这等大事，不得不赏，不如这样吧，且让她随我修行，我来传授他一些手段。”
莫皓然自忖，自己这等人物，若是传授一点什么东西，那绝对是对方的造化。
孤绝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要把方清雪带到身边，那么就有的是机会对她动手脚。
但他没有想到，孤绝还真就拒绝了。
“不必了，道友之心，我替徒儿领了。”
“徒儿？”
莫皓然愣住。
“你收她为徒了？”
孤绝点头，淡淡说道。
“清雪不仅仅立下功劳，而且心性非凡，天资卓越，这让我动了收徒之念，如今的她，已经是我唯一真传，她所修行的法，自然由我来传授，道友虽是好意，但我孤绝的弟子，可不需要学习他人之法！”
孤绝很傲气。
这番话很符合她的人设。
这并不让莫皓然意外，真正意外的是，什么时候方清雪居然成了孤绝的弟子？
要知道，孤绝此女，可是眼高于顶，这么多年来都不收弟子，怎么会突然动这种念想？
孤绝当然不会解释。
但方清雪心里头却很清楚。
要说孤绝为何收她，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全方面都很优秀。
先说功劳，毁灭黑狱这是个大功劳。
但有水分。
因为这是裴语涵事先设好的套路，黑狱反正也荒废了那么多年，随便抛出去便是。
仙门想灭，灭了就是。
到时候再重建，也不费什么功夫。
有此功绩，方清雪就必然入孤绝的眼。
然后则是心性。
众人惶惶不可终日，可方清雪却是平淡如水。
这让孤绝很满意。
最后，最重要的，则是资质。
经过了裴语涵易经伐髓，用大量底蕴为其强行改良后，方清雪的资质已经到了极其优秀的程度。
如此一来，孤绝动了收徒之念，也就不意外了。
“本座多年不收徒，如今好不容易收了个弟子，可是对其宝贝的很，不瞒道友，清雪已经是我唯一的衣钵传人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带她来加固封印。”
孤绝说道。
莫皓然点头，表示理解。
但方清雪却是露出迷惑之色。
“加固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