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算着这个时辰,午后,那不就是她在永福宫用完午膳,被叫到长安宫那会儿么!
看来还真是履行契约,替她出气去了。
也不怎么的,她忽然就在想,是不是皇宫里也有燕千绝的人?自己走进长安宫、与暗卫对决时,是不是也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一旦她处于劣势,对方就会一拥而上,将那些暗卫全部解决掉?
否则燕千绝怎么就笃定,她一定能平平安安从冯天春手里逃脱?
陆芳华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干啥呢?思春啊?知道你家十一殿下对你好,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表现得这般明显。虐谁呢?”
陆辞秋都惊呆了,“他怎么就对我好了?”
陆芳华说得有理有据:“你在宫里跟太子他娘对上了,十一殿下立马就在宫外把冯家给收拾了,这还不叫对你好?”
陆辞秋摇摇头,“应该是碰巧了,这么大的事,若只是因为我,就太儿戏了。”
陆萧宇道:“你二姐姐说得对,芳华你要多跟你二姐姐学,稳重一些。”
罗氏则拉着陆辞秋说:“你有没有打算?你父亲总这样子针对你也不是个事儿。你倒是没几年就可以嫁人,但轩儿还小,你将来嫁了人,他怎么办?”
陆辞秋听了这话就叹气,“将来的事还没想过,但愿这几年轩儿能争气些,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将来我也能放心。”
她说到这,顿了顿,再开口时,忽然提到了当年那个来家中做客的、陆萧元的学生。
她说:“其实父亲可能就是不喜欢我们姐弟,才对我们不好,他对旁人还是好的。
像在家里,他对大姐姐好,对大哥哥好,对云夫人也好。
在外面,他若是为人处事上不得台面,也不可能把官位一做就做到正一品的丞相。
我还记得前些年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父亲在北地时曾经教过的一位童生。
你们看,若不是我父亲真心相待,人家怎么可能时隔多年,特地来家中探望呢?”
听她提起这个事儿,罗氏就哼了一声,“教了三十多个学生,也就换来那一个真心的。”
陆萧宇却摆摆手道:“过去的事了,那孩子也只来了一次,后来不也再没来了么!”
几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直到有丫鬟来报信,说老夫人已经打累了,回百兰院儿了,老爷也被扶着去了大夫人那边。
陆辞秋这才起身告辞。
罗氏给霜华拿了一盏提灯,陆芳华主动说送送她,姐妹二人走在府里的小路上时,天早已经黑了。
偶尔能遇着一两个提灯的侍女经过,见着她们都远远地站下来,垂着头,将手里的灯往前伸了伸,给她们照一照路。
陆芳华小声同她说话:“姐,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北地的学生呢?”
陆辞秋点点头,“偶然想起来的。”
陆芳华又说:“其实当年我就觉得很奇怪,大伯那个人一向冷漠,但对那个学生却真的很好。我亲眼看见他给那个学生拍身上的雨珠,还告诉那个学生赶紧洗头发,不然一直湿着很容易生病。
说实在的,他对大哥大姐都没这么上心过,对那个学生却好得跟自己亲儿子似的。
可即使是这样,那个学生也只是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出现。
姐,你说,他后来为何就不来了呢?”
陆辞秋摇摇头,“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离得远吧?”
陆芳华不赞同,“不一定,保不齐就是让我娘说着了,他就是有事求大伯。事情办完了,以后就不来了。或许等他什么时候再有事,就还会来。
可我还是想不通,大伯为何对他那么好?整的跟亲儿子似的。”
陆辞秋听着这番话,想着原主记忆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少年。
可惜,记忆太模糊了,原主从前动脑子的时候实在太少,以至于有很多事情很多细节都记不太清楚。甚至就连在北地那四年,能记住的事情也并不在多数。
她很多时候都在怀疑,原主很可能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应该有些脑部疾病,所以才记不住事,也一点都没有遗传到裴卿和陆萧元的优点。
相反再看陆荣轩,才四岁多点的孩子,说话就很利索,思维也很清晰,说他是六岁都不为过。
比起陆荣轩,原主就差太多了。
快到飞雪院时,陆芳华回去了,她也没有留人进去坐坐,只在陆芳华走后小声问霜华:“你说我以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霜华一下怔住了,“小姐指什么?”
陆辞秋点点自己的头,“指这里,我总觉得我以前不太聪明,脑子似乎有些问题。”
霜华一听这话,一下就红了眼圈儿。
“小姐为何这样说?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陆辞秋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是我自己觉得不太对劲。我以前好像很笨,学东西也学不快,我记得小时候没去北地之前,我在家是跟大姐姐一起念书的。可是先生让我们背一篇文章,大姐姐很快就能背下来,我却一连用功好几天都收效甚微。
母亲好像还因为这事儿哭过,不过到底是因为哪一次的事,我就记不太清了。”
霜华吸了吸鼻子,拉着她进屋,这才道:“小姐小时候是不太聪明,听说是两三岁的时候吃坏了东西,病了三天,从那以后夫人就总是抱着小姐以泪洗面,说她对不起小姐,让小姐受到伤害了。
奴婢是后来才到府里的,当年的事也不清楚,但后来偶尔也听夫人说起过,好像说那次是被人在食物里下了东西。她怀疑是现在的云夫人,但却没有证据。
再加上老爷护着云夫人,所以即使是要查,也没有那样容易。
不过小姐如今医术了得,武功也了得,奴婢就想,从前那所谓的不聪明,该不会是您和夫人做的一种假象吧?是为了迷惑老爷,换来在府里平安活着?”
陆辞秋说:“倒也不是。至少去北地之前,我可能是真的傻。只是后来外祖母替我治了,再回来之后……后面的事就都是装的。”
她在说谎,但也只有说谎,才能圆了自己深藏不露的真正原因。
霜华点点头,“那奴婢就猜对了。至于当年您吃了什么,不如去问问李嬷嬷,她是跟着夫人从北地陪嫁过来的,小姐小时候也是李嬷嬷带大的,她应该知道得更多一些。”
陆辞秋“嗯”了一声,没有再问,只是又在想陆芳华临走时同她说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