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说得对,有最心爱的女儿年年清明都去祭拜,我相信对于华裳来说,肯定比回到古县更开心的。母亲,华裳已经没了,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下去,您可千万不能再伤神,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陆家那二姑娘的性子您也见着了,方才若不是我们跪着求她,怕是景年这会儿已经被押去大牢了。母亲若再执着于华裳入祖坟一事,彻底惹怒了那二姑娘,咱们活着的人可都要跟着一起遭罪。母亲不为别人想,也得为景年、为云家想想。”
这是云大夫人沈氏的话,说完,特地将云婉儿拉上前来,跟她说:“你也劝劝你祖母。”
云婉儿便搀扶了云老夫人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同她说:“祖母,咱们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云老夫人叹了一声,拍拍云婉儿的手臂,然后看着陆倾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的那六殿下也帮着陆辞秋说话?你嫁都嫁过去了,他为何不向着你?”
陆倾城眼圈更红了,“是倾城没用,辜负了父亲和母亲的教导与厚望,如今虽嫁入王府,却只得一侧妃,将来还要在正妃手底下讨生活,想来自顾不暇,也帮不上云家了,更不能常去江南看望外祖母了。是倾城不孝……”
眼看着陆倾城呜呜地哭,云老夫人万般不解,“那六殿下如今这般光景,他竟还对你……”
陆萧元拦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岳母,隔墙有耳,他到底还是皇子。”
云老夫人赶紧捂了嘴,但心里还是不甘,于是亦小声道:“就不能想想法子帮帮倾城?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和离,那六皇子如今还能有什么指望?萧元,华裳虽不在了,但我们还是相信你的。当初你能从深山里走出来,一路坐到左丞相的位置,我们就相信你还能更进一步。”
陆萧元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云景年一眼,没有说话……
归宁宴上,男女没分席。但也只有陆家人入了席,云家人已经被带回客院儿去休息了。
陆倾城和燕千云作为今日主角,自然是要向长辈敬酒。
陆倾城之前一直陪着云家哭,这会儿眼圈儿还是红的,说话也带着哭腔,时不时的还抽嗒两下,听得燕千云脸上好一阵厌烦。
陆老夫人看出这六皇子似乎对陆倾城不喜,她还觉得挺奇怪的。按说凭着陆倾城的姿色,再加上陆家的官位,即使是嫁给皇子也绝不该被人不喜才是。
或者说,即使是不喜,对方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让陆倾城下不来台。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跟云家有关。冲着六皇子之前三番两次帮着陆辞秋说话,可见六皇子真正厌烦的是云家人,陆倾城可能是跟着云家吃瓜烙了。
老太太始终记得她儿子跟她说过,这个天下啊,还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别看现在六皇子失了势,可是谁能保证有一天他不会东山再起?
想当初那冯家的皇贵妃把持后宫多年,连江皇后都得避其锋芒。又有一个当太子的儿子冲在前头,那另一个儿子在背后韬光养晦能是白养的?
咱们陆家默默地支持六皇子已经支持了那么多年,临阵变卦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如果不再支持六殿下,那还能支持谁?难不成要支持十一殿下?那陆辞秋还不得翻了天了。
老太太想着这些事,心里头便想着,不管再怎么讨厌云家人,陆倾城总归是姓陆的,这种时候她应该帮这孩子一把,至少得让她在羽王府站住脚才行。
于是她看着燕千云笑了一会儿,劝着对方多夹了两口菜,然后便道:“此番六殿下能陪着倾城回门,老身我实在是高兴,可见你们夫妇二人感情也是很好的。
想想也是,你们自小就相识,老身记得每年倾城生辰,六殿下都会送上一份厚礼。每每六殿下出远门,回来时也会给倾城带上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这府里的孩子们可羡慕她了。
倾城啊,那些你可都还好好收着?”
陆倾城赶紧道:“自然是好好收着的,都放在嫁妆箱子里,一起带到羽王府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知道收着就好,那些可是你这一生的财富。这女子出了嫁,就跟在家里当姑娘不一样。你要以夫为天,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想想是不是有利于你的夫君。娘家不图你什么,只要你跟六殿下能好好过日子,我跟你父亲就高兴。
你虽为侧妃,但王府的侧妃跟官邸的妾室那是不一样的。六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你是他的妃子,就要担起为他开枝散叶的责任来。现如今你最要紧的事就是好好养身子,赶紧给六殿下添个一儿半女的,让羽王府热闹起来。祖母跟你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陆倾城红了脸,“孙女都明白,多谢祖母提点。”
老夫人见她上道儿,也十分满意,便又道:“家里一向是看中你的,为你选的自然也是最好的一门亲事,你们夫妇二人今后一定要互敬互爱,知道吗?”
老太太极力帮着她儿子维拢跟燕千云之间的关系,可是眼下陆萧元却没什么心思听这些。他满脑子都是云家的事,一门心思就惦记着云家的那块匾额。
今日算是把云家给得罪透了,虽然云家到最后也没有真的把过错怪到他头上,可心中埋怨肯定是有的。且他是陆辞秋的爹,陆辞秋的所作所为他也难辞其咎。
这要是没有匾额的事也就罢了,云华裳死都死了,再好的感情也随着她的死人走茶凉。
可如今他不是惦记着云家的东西么,所以两家的关系他还得想办法往近了拉。
没有人知道,昨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大祸临头抄家灭族,全家都被斩了,他就抱着天祖皇帝留给云家的那块匾,没人敢杀他。
后来御林军来了,十一殿下来了,皇上皇后都来了,却全都对着他抱着的那块匾跪了下来,并且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带着那块匾额远走高飞,逃出生天。
虽然只是个梦,但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个跟那件事情相关,最后自己还能活下来的梦。这个梦对他来说意义太大了。
他如今愈发的觉得那匾是个好东西,虽然跟丹书铁券不能比,匾上也没写什么特殊的字,更没说那就是免死金牌什么的。
可那个年代连年战乱,天祖皇帝留下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一块匾,对于如今的朝廷和皇上来说,弥足珍贵。
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