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湛本来觉得话题绕到身材上，他有点不好把握尺度。

    关于胖瘦这个话题，似乎他不管怎么表达都不能尽如人意。

    但是眼下听小姑娘这样说，他又觉得这个话题唠得值。

    “你怕我不喜欢？”他身子往前探了探，面上笑意更甚。“原来在意的是这个。”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胖了不好看，谁看也不好看啊！”

    他说：“那就不要给那些只在意女孩子身段的人去看。既然只是怕我不喜欢，那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一个人好看与否，从来都与外表不发生半点关系。”

    他说着，还给她又夹了一块羊排，“吃吧！多吃些，看你吃东西我高兴。”

    陆芳华确实喜欢吃东西，也确实因为燕千湛说的这一番话没了心理负担，吃得更欢乐了。

    可是吃着吃着就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吃，燕千湛一口都没动过。筷子似乎只是用来给她夹菜的，他自己像是跟这一桌饭菜绝缘。

    她有点儿纳闷：“你怎么不吃呢？是不饿吗？”再想想，“哦，也是，现在还不到饭点儿，你应该是不饿。不过浅尝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这家做的羊肉真的很好吃，我还在想要不要跟江家聊聊，到时候把馆子也开到永安县去。虽然永安县跟京城距离也不是很远，但往来路过的客商不方便进京城的，还是可以到永安县去尝一尝。”

    她一边说一边直接用手撕了一块羊肉，站起来就往他嘴里塞。

    燕千湛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地就躲了一下。

    陆芳华这一口羊肉没喂进去，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干什么，赶紧就把手给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与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有点儿忘了你是谁。再加上也是真的觉得羊肉好吃，想让你尝尝。实在对不住，我真的忘了……”

    燕千湛也有些过意不去，刚刚那一躲几乎就是下意识的，习惯了不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这天底下能给他碗里夹菜的，也就一个季淑妃，一个燕千绝。就连皇后娘娘都不干这个事儿，所以陆芳华冷不丁的突然来这么一下，他没反应过来。

    但还是问了句：“你忘了什么？”

    陆芳华就说：“我忘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有些好奇，“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她认真地思考，然后道，“人们都说你是谪仙临世，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是什么水墨丹青，是不染世俗。反正跟活人沾边儿的事，跟你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

    我方才居然敢往仙人的嘴里塞羊肉，真是太不识好歹了，简直亵渎仙人。”说到这里还自嘲地笑笑，再看看收回来的手里还拿着那块羊肉，觉得也不能浪费，干脆自己吃了吧！

    正准备往嘴里塞，却见对面坐着的人伸出手臂，将她手里的肉拿了过去。

    “神仙也是要吃东西的，何况我又不是真的神仙。方才是我不好，但我不是躲你，我只是……从来没经历过有人直接往我嘴里塞东西。从前很排斥，也没有人敢，但今后若是你，我会慢慢习惯。”他将羊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尝，半晌点头，“是很好吃。”

    陆芳华问他：“你是不是很少吃羊肉？”

    燕千湛点点头，“是很少吃，但也不是没吃过。上次在城外不是也吃了么！”主要还得看跟谁一起吃，要是同旁人，这种有味道的东西他是碰都不会碰的。

    陆芳华听得直笑，“那你也算是打破习惯了，以后记得常来呀！等永安县开了，你再到永安县去吃，我姐研究了很多好吃的，店铺都交给我来打理，我……”

    她说到这里，突然又顿住了。燕千湛就笑她：“吃个饭而已，你哪来那么多事儿？又想到了什么？”

    陆芳华就道：“你方才说，我是你的未婚妻，那我们的事儿算是定了吗？”

    他点点头，“算是吧！但还没有真正的定下来，我还没有去你爹娘跟前提亲，也没有送去聘礼，更没有交换庚帖。你是陆家嫡女，我是燕家庶子，要娶你为正妻，还算是委屈你了。”

    陆芳华都懵了，头一次听说皇子主动给自己下这种定义的。连连摆手，“不委屈。”

    他笑，“不觉得委屈就好。王府正妃，三书六礼都要经礼部来办，过程会繁琐一些。但我想着你年纪还小，你姐姐那永安县又有女子不满十八不得成婚的规矩，想来你也是要遵着的。那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将这些繁琐的礼仪走完，既遵了永安县的规矩，也能够向你、向你的家人表达我对这场婚事的重视。

    不过……”他话锋一转，问她，“你着急吗？若着急，那这几日我便着人把事情给办了。”

    “不着急不着急。”陆芳华赶紧又摆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小呢，不着急。”

    他点点头，“那改日我让父皇赐婚，先把亲事订下来。”

    陆芳华莫名地就开始脸红，还挺烫的。不过她一向是个有正事儿的姑娘，不会一直让自己陷在儿女情长的气氛当中。所以这脸红也就红了一会儿，脸烫也是很快就凉了。

    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开始为自己的婚后生活打算，她觉得有些事情得事先说清楚——

    “你我成婚以后，你会让我继续出来做事吗？我跟我二姐姐说好了要替她打理永安县的铺子的，还有京城里的铺子，就是准备记在淑妃娘娘名下的那个，也得我来打理。

    而且我还答应了我姐，如果哪一天她陪着十一殿下去了战场，那我就得替她坐镇永安县，给她看家。燕千湛，你会让我走出仙王府吗？我不想过那种一辈子被关在一座府邸里的生活，我会憋疯的。可是我也想过，你是王爷，我嫁过去就是王妃，一个王妃整天跑在外面做生意，确实不怎么好。不好说也不好听。

    那怎么办啊？好难选。”

    她当真纠结起来。

    燕千湛却不明白，“你到底在选什么？”

    她答：“选到底是要自由，还是要嫁给你。”她答得很认真，“我很想要自由，但是我也……我也有点喜欢你。”

    他微微蹙眉，表达不满：“仅仅是有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