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
门缓缓而开,只不过露出一条细缝。
里面那人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只眼睛。
“什么人?”
听是沙哑的妇人声。
陈七收回手道:“锦衣卫,前来查案。”
“还有何案要查?”那妇人声音低沉,陈七的话似乎对她来说,提不起任何兴趣。
“可否进去再说?”
陈七说完,那妇人将门打开。
此妇人身着粗布之衣,严府在京师中有一酒楼,算是家大业大,连仆人都不曾穿这等衣物。
“你是这府上何人?”陈七另还见她手指粗糙,脸上也并无什么胭脂之相,猜测应是廉府下人罢了。
“我,名分来说,是这府上的大夫人。”那妇人面如死灰,带着陈七走到大厅之内。
此时厅内放着两幅棺木。
里面摆放的是严杰与严掌柜的遗体。
“昨日官府才将夫君的遗体送回,打算寻个吉日,再给下葬了。”那大夫人坐在一侧木凳上,傻傻的盯着眼前两幅棺木,“待我寻回遗体时,已被仵作折腾的不成样子,二位大人,有什么想查的,请便。”
陈七见她的表情,想是人死之后,却久久未曾落个清净之日,对此已是麻木。
“今日查案,不惊扰二位,还望夫人节哀,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陈七微微拱手道。
妇人听陈七如此说,微微抬头看陈七一眼,随即又缓缓低头。
“夫人可是严掌柜发妻?”陈七听她说是严府大夫人,却以前从未听过。
“是。”那妇人表情不变,只是回答陈七的问题,“还是严杰的生母。”
“为何以前从未听过。”陈七皱眉道。
“往日。”妇人回忆从前,便泪水盈眶,“往日我住在城郊渔村之中,少回此处。”
“既然你是大夫人,为何会住在城郊渔村。”苏叶甚是不解出口问道。
“我二人成亲之时,过的还是苦日子。”妇人轻轻自嘲的笑一声,“那时还未曾有这严府,也不曾有那千食楼。”
“原来是与严掌柜一路走来的,那应是名副其实的严府夫人。”苏叶理所当然道。
妇人摇摇头道:“那又如何?”
“起初他因事繁忙对我冷淡,倒还可接受。”那妇人忧愁道,“但自这廉府起,他腰缠万贯之时,却日日忘我,短短三年,纳两个妾室。”
“男人如此,实在正常。”苏叶万分认同道。
陈七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一问一答,觉得自己实在多余。
“我自认传统,见不得他三天两头住在她人床榻之上,便以搬回渔村为由威胁,但他当做耳旁风,未曾休我,可能就是因为还有个儿子的缘故吧。”妇人说到此处潸然泪下。
“如此,你便一直住在渔村?”陈七皱眉问道。
“正是。”妇人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长时间,不过三个年头,他时常良心发现,加上严杰颇有孝心,便让我回来,但不过几日就又气不过,长此以往,倒也习惯了。”
“可,我见这宅院甚是安静,其他妾室夫人呢?”苏叶站起身环顾四周问道。
“他们听闻老爷身死,早就带上财物各奔东西了,那些下人也是,走的一干二净。”
“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道理。”陈七并无吃惊。
“二位大人,你们要查何事,就自行请便吧。”妇人似乎累了,似乎不愿提起旧事,“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厢房,还望大人给我留着......这是最后的念想了。”
“不瞒夫人,今日前来,去的便是他们的厢房。”陈七站起身子道。
那妇人表情一愣,却也没有发怒,也没有哭闹。
只是眼中含泪道:“大人我自知斗不过你们,但如今他们二人已经身死,这严家也已然破落,就不得给奴家留片清净之地吗?”
陈七听她如此说,自觉自己做得不厚道。
“夫人,正是为这死去二位,才更要去看一看。”陈七沉声道,“他们二人死因不明,真凶至今逍遥法外,如若不让真凶伏法,他二人在地下便一日不得安宁。”
“让真凶伏法?”那妇人表情一变,但又猛地摇头,“大人莫要给我希望,这京师之中,谁会在乎他二人死活,那还会有人为旁人案子到处奔波。”
“如今别说伏法,只要让他二人安然下地,我便心满意足了。”
“夫人还请信我。”陈七拱手道,“在下虽人微言轻,但好歹也是锦衣卫之职,已为这二人命案已奔波数日,案情环环相扣不敢怠慢,在下不敢保证,但明日让真凶伏网的把握已有十之八九。”
话毕,空气仿佛凝固,
半晌之后,那妇人深深叹一口气道:“你们随我来。”
......
绕旁边小路来到厢房之前。
严掌柜的厢房陈七曾经来过,未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但严杰公子的房间没去过。
今日是要来探一探。
“自从他二人出事以来,我便守着房门,未曾让人进去。”妇人拿着钥匙将严杰的房门打开,“其他地方,都被搬空了。”
房间打开,陈七一步迈进。
屋内带有淡淡的木香味。
入眼处就是一个书桌,其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桌前还有刚刚翻开的书卷,书卷上有这他生前写下的注释。
陈七徘徊在这房内,除书桌外,旁边便是床榻加上另一侧就是书柜,柜中塞满春闱所需的卷册。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此厢房甚小,甚至没有管家的大。”陈七一览无余,自顾自的说道。
“此处是杰儿自己选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等话,他时常挂在嘴边。”妇人为陈七答疑解惑道。
“听众人说,这严公子习书如此刻苦,为何春闱屡次不过。”陈七啧的一声。
“可能,杰儿没这个命吧。”妇人轻拭眼角泪水,似是触景生情,心中难受。
陈七当然不信命,这世上自有因果,但无论何种因果,却将这莘莘学子拉入黄泉,实在不值。
想到这里,陈七深深叹口气。
随即低头瞬间,陈七瞥到入口处的一抹浮灰。
陈七快步走去,手指搓起那抹灰尘。
“这里近几日无人打扫,些许埋汰,大人见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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