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五行峰峦之上,那外室山也就是如今的问道峰上空,总是异样频生,似极光掠影,又似折霞拂波,不知是何故所致?
这不,辰时刚过,外室山上空又再次显露异像。
五行剑锋凌于云海之上,丛于飘渺之中,恍如仙境福地。只是此刻,在问道峰上空,似有鳞波推云,淡淡浮光掠影,好不绚烂。
正在修缮、重建五行宗的众修,已然停下了忙碌的动作,纷纷好奇地仰头张望,窃窃私语。
其实在修真界建造屋舍等,有别于凡俗,过程简单、也快速许多。什么隔空取物、御气画雕,在一众擅长此道的长者带领下,那是井然有序、信手捏来。
此刻的五行宗早已修缮重建得差不多了,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以往的规模,无他...随着仙灵宗即将加入,这人数激增,所需要的精舍道场,也是与日俱增。
只见,一仙灵宗外室弟子正指着上空的浮光掠影,惊喜道:“快看!又出现了。”
身旁一名女弟子面露喜色:“定是五行复宗,受天道眷顾,所以才降下祥瑞呢。”
“咳!”老者轻咳声响起。
一负责问道峰修缮事宜的仙灵宗长老缓缓走来,沉声喝斥道:“口无遮拦!什么五行宗?”
众人一见长老训斥,顿时垂首诺诺。
而那长老则看了眼异象,随即喃喃叮嘱道:“尔等需牢记,仙灵是五行宗丹道峰的仙灵。这天降祥瑞,乃我五行宗得天眷之兆也!明白吗?”
“弟子等明白。”众人闻之纷纷应诺。
显然,此刻的仙灵宗一众弟子们,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身份。
不过对于仙灵宗并入即将复归山海的五行宗,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抵触。毕竟连祖师爷他老人家都是五行宗的人,他们这些徒子徒孙还叫个什么劲?
再说,据闻天灵洛道子沙州一战,竟能独斗那君家老祖。乖乖...洛道子才入修真界多久?竟然已至此等境界!简直叫人仰望、敬佩。
话说,谁叫人家是五行剑仙的传人,君子剑的真传弟子呢?五行宗兴衰延年,说不得千年后,洛道子也能继五行剑仙的步伐,开天门飞升成仙呢?
到那时,身为五行宗弟子的他们,岂不与有荣焉?
如今两宗归一家,实力可谓只增不减,俨然成了山海第一大宗,如此岂不更好?
似乎众人对这空中的异样也习惯了,在看了片刻后,他们便又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为了不久后的复宗大典,其实不止是这问道峰,此刻五峰之上几乎皆有忙碌的身影。甚至连各处山道、空中楼阁上都可见人影。
而在这擎天五峰的内侧中心,那云海浮石群中,当中最大的一块浮岛上正耸立着一尊巨大的近百丈,脚踏五行似指点江山的白石老者雕像。
此雕像,背靠五行山而远眺东阳,雪白长衫似迎风飞舞,长眉流发行空恍若仙神。此正是五行宗开宗祖师——天机老人的神像。
在这神像一侧的塔形石碑上,则铭有宗文警言曰——「莫忘仙师浩然心,五行开天荡魔膺。」
而在天机老人神像左侧略后方,亦矗立着一尊背手持剑傲视天下的布衣中年男子神像——五行剑仙。
不错,正是那十万年来,唯一的一位飞升成仙的传奇人物,五行剑仙萧在天。
如此,便可看出,能在这五行山前,云海之中立像供后辈瞻仰者,要么是如天机老人这等开宗立派的祖师,要么便是能飞升成仙的五行剑仙。
无此道炁造化功德者,显然是不足以立五行云海之巅。至少连丹老这等地位超然的尊者,都未能立像树碑,可见云海功德之位不亦得。
显然,五行宗这立像云海之举,一者自然是为敬祖造化功德、勉励后辈;二者便是立给山海修真界看。这是要告诉山外山,我五行宗始有天机护道山海而开天下第一神宗。后有萧在天为山海先,而证道序开天门,道运不衰,浩炁长存。这云海之上浮山无量,后辈定可再鉴先辈辉煌,延绵不绝!
与此同时,在这云雾飘渺的问道峰上空,那浮光掠影中,则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水滴,正在缓缓旋转,闪烁着璀璨荧光。
只是其隐于云雾飘渺之中,未被察觉罢了。
它微微转动有秩,似乎是在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显得无比仙灵...。
此刻,药园内。
丹老正佝偻着身子立在水榭池畔,他沐浴如缕如丝的金阳,望着上空那浮光掠影,久久不曾离开视线。
他眉头微微颤动着,似迷惘回忆、似心神不宁,呢喃自语:“...君行德道,无非‘阴阳、正乱’。善临恶欺,暴终残果,如花开绚烂一霎,转瞬凋零,此顺道而行是为德,亦为往复轮转...,这,这些...我是在哪儿听过...?”
哎~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他望着空中那正在慢慢消散的浮光掠影,惆怅嘘唏:“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如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振翅,飞不过半尺。马有千里劲,无骑不往;人有冲天志,非运不能载成。这人生而在世啊~!虽可锦绣人间,却亦曾危于山外。良人命短,思长生;恶邪寿长,岂良善?青叶祥和,却收阴险之徒;我寿无量,反困尺寸之地。萧在天原是一乞丐,小老儿亦曾不过山野一介布衣药师,何觉?何驳?何奈因果?”
此时,丹老身后慢慢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似是没有着履赤足走过木板的声音!
鸑鷟望着正在独自呢喃出神的丹老,她停下了脚步,静立在亭外,也不打搅,就这么微笑着...默默听着。
丹老好像并没有发现鸑鷟的到来,依旧如是自语喃喃:“...蛟未化龙,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浑沌无光;地不得时,万物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气运不通。是命由天定,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哎~恐为心念一霎尔。”
说着,他那溟蒙的双眼,已慢慢看向眼前涓涓流淌的波光水榭:“吾...昔隐山海,朝求境升,暮忧身危,愁不见仙路复望。今高居峰峦园水,道临谓尊,身立九天之间,言出弟子宗盛。此道非我贵能,乃我...命也。”
此时的丹老,眼中竟慢慢焕发神光,露出了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人生在世,当慧天地道炁所在,唯顺天地之循环,应周而之复始。融道法,己自然,方可逆生死,得...大觉齐天...。”
随即,他沉默了片刻,似豁达开口道:“鸑鷟啊~你来啦?”
此刻的鸑鷟是听得云里雾里,闻丹老呼唤,她连忙露出了笑容,裸足近前道:“鸑鷟早就到了,不敢打搅魏伯伯感悟。”
“感悟?”丹老看了看微笑点头的鸑鷟,随即乐呵呵的说道:“你啊~哪有那么多感悟哦!不过是些只零破碎的回忆罢了。你这丫头,来找小老儿何事啊?”
鸑鷟走近,很是自然地挽起了丹老的胳膊,面露喜色道:“方才洛哥哥传来消息,说他们不久便可归来,鸑鷟想着与您老一起......”
可不等鸑鷟说完,丹老已开口道:“小老儿就不等你那洛哥哥了。”
见鸑鷟好奇的询问看来,他报之一笑,同时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嘱咐道:“鸑鷟啊,小老儿要闭关了。”
“闭关?”随即,她很是认真的点头说道:“那鸑鷟为您护法,保管没人打搅。”
丹老则摇头苦笑,看向了长空,幽幽道:“小老儿我正在渡这辈子最难过的坎,渡过...则重生,渡不过...也不过一个死字罢了。我深知这坎啊~生死自渡,他人难助。你只需答应小老儿,今后可要护好你的洛哥哥,护好这五行宗。”
鸑鷟心中总觉得此时的魏伯伯有些奇奇怪怪,这闭关就闭关是了,怎么感觉像是别离一般?
她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依旧点头记下:“鸑鷟明白,鸑鷟肯定会保护好洛哥哥的,还有护好五行宗。”
“好...好好。”丹老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即便丢下困惑的鸑鷟,独自佝偻蹒跚离去。
望着丹老离去的背影,她奇怪呢喃:“魏伯伯不是都小乘圆满了吗?怎么还要闭关修炼?”
可不过片刻,她好似想到什么?顿时伸手轻遮红唇惊讶声出!
“嘶~难道...?”
......
十日后。
在神赐大陆九岳山脉与那青丘山南麓交汇处,一片人迹罕至的隐匿峡谷深处内。
忽然峡谷中炫光大作,飞鸟成群遁空惊散。
只见那峡谷峭壁一侧的山洞内,炫光慢慢收敛消散,随即便传来了对话声。
“神赐大陆已至,还望阁下莫忘家主所托。神庭领与烟雨阁之间自古有禁令,在下不便久留,告辞。”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过片刻,一位明显年轻,语调孤傲的声音亦随之响起:“慢着!”
那低沉的声音询问:“阁下还有何事?”
只闻年轻孤傲声隐隐含笑:“呵~转告你家家主,能遇到本少,是他的造化。待本少归还之时,定助你家主子重振尔族!”
“如此谢过,告辞。”那低沉声话音刚落,洞内便又发出了星门传送声响,同时炫光再次乍现。
待光芒消散,那年轻孤傲的声音,则显得有些不屑:“嘁~卑微的妖灵,也敢与我谈条件......”
说着,幽暗的洞口内,已缓缓走出一位少年。
这少年身披满是银鳞纹路的长袍斗篷,脚踏银甲紫金靴。他那一头淡紫白染的长发,正披散肩头,露出菱角分明的面容,且煞白无比,隐隐泛着紫晕。
而在其双耳上方,则分别斜后生出一根紫光星点的半尺鹿角状物,配合其额头上方的片片银色鳞甲,显得有些妖异突兀。
此刻,他那一双紫边银瞳正扫视这幽隐的峡谷,随即嘴角微微扬起,陶醉地深吸了口气:“啊~这神赐大陆的空气,果然令人陶醉....我...回来了...”
说罢,他已经邪笑着缓缓垂首,将兜帽慢慢盖住面容,直至遮住眼帘。
随即,便化作银白蛟龙残影,向着峡谷外,那大山深处风驰电涌而去。
...
翌日,忘妖城。
忘妖城依山而建,石道楼阁环绕而上,其山巅坦途如坪,紫竹拂波,飞禽走兽虎啸猿啼,亭台楼阁无一不有。
忘妖城乃君家兴衰延连数万载之地,其举族底蕴之所在。
君家以妖兽之躯淬炼法器,名唤骨器。同时又以妖兽之血淬炼己身,凝化铭纹,故君家修士皆体质过人,算得外修炼体士。也正因为如此,君家之人的综合实力,要强于大多玄修。
可就是这么一个炼气、炼体兼修,不容小觑的仙门世家,如今却举族陷入阴霾,惴惴不安。仿佛忘妖城的上空,正有一片无形的阴云,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而这一切的缘由,便是从少主君山的陨落开始。
自沙州事起,洛羽强行斩杀君山,又与神影五层的君风阳斗了个平分秋色后,可谓声威大振,名动山外山。
随着五行宗将要复宗的日子越来越近,君家可谓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其实君家上下都知道,当初是他们覆灭了五行宗,屠戮其宗门上下,可谓赶尽杀绝。如此血海深仇,洛羽身为五行宗道延传人,又岂能不还?
再者,近日闻仙灵宗异动频繁,似有大举前往五行宗的态势,叫人不明所以。
其实山海修真界,此刻对仙灵宗的动作也感到很奇怪。但两宗合并之事,上有禁令,不得外泄。故而修真界暂时并不知道,更不会如此想。因为他们大多以为仙灵宗与幻天宫如此大举行动,是为五行宗复宗大典作准备。
而君家却为此惶恐不安,毕竟如今的君家可谓实力大损,一众长老中唯有磐石公独存,其余皆相继殒命。就连君家最引以为豪的少主君山,都被洛羽割了脑袋,拿去祭了宗魂。
可见,君家形势已是危若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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