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决神色一凛,立刻从皇帝最后的话中听出杀意,可又装作没听出来,正色道:“父皇此言差矣,她没死,那是儿臣府里的人救治及时,可不是别人的功劳,当时她中箭中毒,可是致命的。”
“况且,这支箭本事冲着儿臣来的,若非她挡在儿臣面前,中箭的便是儿臣,怕是若是儿臣中箭,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她是替儿臣遭了这次的罪,算起来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怎么抬爱她都是受得起的。”
“再者,即便她没受伤,儿臣也是要追究到底的,那些人可是打定注意要儿臣的命呢,儿臣难不成还以德报怨不成?”
皇帝有些吃惊:“你说叶氏是为你挡箭的?”
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只以为是当时情况混乱,叶欢颜不慎中箭而已,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且派去查这个事情的人,也不会特意去查叶欢颜为何中箭。
元决颔首:“自然。”
皇帝一时无言。
元决冷笑:“父皇不过是看着出事的人是她,儿臣无恙便想要顾全大局袒护皇后母子,可是父皇莫要忘了,儿臣之所以无恙,是她拼死相护挡了那支毒箭救了儿臣,若是当时她没有挡在儿臣面前,中箭的是儿臣,就不知道父皇可还有心情去顾全大局的袒护他们。”
“朕……”皇帝好一会儿都无言以对。
元决又幽幽道:“百因必有果,明安的死是必然的,不管有没有这次的事情,毕竟父皇不要忘了,当年姐姐也是无辜的,可她如今如何?儿臣可是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皇帝这下更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他才无力争辩了一样,摆摆手道:“罢了,明安那副样子,活着也是遭罪,如今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只是不管如何,你以后行事还是少这样肆无忌惮,要懂得顾全大局,若你再如少时那样行事无所顾忌,对你声名不好,以后总是麻烦。”
对皇帝这番耳提面命,元决很给面子的接腔:“儿臣知道了。”
皇帝又道:“明安的丧仪已经在准备了,你到底也是她名分上的兄长,人都已经死了,你得空明日进宫来露个脸吧,你是朕给予厚望的儿子,明面上的事情,切记要做足了,莫要给人话柄。”
元决轻嗤:“父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儿臣会被皇后母子给撕了?”
皇帝笃定道:“他们没这个胆,不敢明着闹的。”
元决顺杆笑问:“那就是可能会暗中使绊子?那倒是悬了,父皇觉得,他们会不会因为丧女和丧妹之痛,再不计后果的对儿臣下杀手呢?”
皇帝道:“他们也不敢再乱来了。”
以前或许还敢,可是现在,他们再恨,都不敢再轻易出手了,毕竟能过从护国寺的那件事抽身而出已经是万幸了,这一点,皇帝笃定,元决也是清楚的。
元决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也一张一缩的玩的正有兴致,漫不经心的道:“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儿臣姑且就信了他们不敢吧。”
皇帝阴着脸道:“行了,朕现在看着你这幅样子就来气,赶紧下去吧。”
元决现下的狂妄模样,像极了少时的不可一世。
元决也不想多呆,赶着回去陪媳妇儿用膳呢,便真的站起来行了个礼,转身飘飘然走了。
皇帝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铁青着脸又砸了几本奏折。
出了乾明殿,元决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立刻褪去,徒留下一脸意味不明的冷漠,难以捉摸。
微微侧头看着后面的殿门里面,扯动唇角,微不可见的冷笑一下,便恢复如常,缓步继续往前走。
皇后烧伤的虽然不轻,可也不算重,下午就醒过来了,当然,是被痛醒的。
她烧伤的地方在肩胛骨后面的位置,当时起火的时候,她睡得很沉,守夜的宫女昏迷了,寝殿的门也被人从里面顶上了,且门也起了火不停的燃烧,外面的人没能进来救她。
她被当时的动静吵醒,只能自己救自己,可是当时寝殿已经火烧的很厉害了,浓烟充斥着整个寝殿,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浓烟呛到了,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刚下床就腿软跌到了,倒下后正好被掉下来的一根木条砸中后面,木条上带着火,立刻就烧了她后面。
之后,她就昏迷了。
如今醒来,只感觉后面火辣辣的痛着,所以,其实她是被痛醒的。
见她醒来,身边守着的宫女立刻去叫来了元凌,元凌很快到,看到她醒着,悲戚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喜色,当然,也十分勉强,一双眼血红。
他上前跪在床前哑声道:“母后,您终于醒了。”
皇后刚刚躺着回想了一会儿,已经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所以看见元凌这般,只是很平静的道:“皇儿不必担心,母后没事,只是烧伤了一点罢了,养养就好了。”
元凌没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床前,满面沉痛。
皇后以为他是在心疼自己而自责,忙又忍着痛低声道:“凌儿,母后真的没事。”
元凌吸了口气,仍是不敢看皇后,也不说话。
皇后见他如此,正想要再宽慰两句,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便也顾不上了,忙问:“对了,馨儿呢?她没事吧?她住在偏殿可有被烧伤?”
元凌脸色有些僵滞:“她……”
皇后见他这般模样,还说不出话来,当即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身上的烧伤之痛,忙侧着身子挣扎着起来,急声问:“她怎么了?难道也烧伤了?”
元凌只是沉默,可脸上的悲痛怎么也掩不住。
皇后以为他是默认了这个猜测,忙伸手拉着元凌,哪怕扯到伤处了也顾不上,着急的追问:“真的也烧伤了?那她烧的可严重?太医看过了没?怎么说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元凌其实不想说的,这个时候跟皇后说这个打击可想而知,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是要说的,纸包不住火,便压低了声音哑声道:“母后,馨儿她……已经没了。”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皇后是没有反应的,好似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看着元凌,过了好久,才愣愣的出声:“没……没了?什么叫没了?”
元凌道:“馨儿她……她烧伤太重,已经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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